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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多事之秋~

【事件:『破百』下連參一】

三月八日小安這一梯大專兵即將『破百』,徒弟一事仍毫無眉目,想當初師對抗完,周艾乾營長便要小安抓緊時間找徒弟交接,哪知事人官常來『盧』讓小安心一橫把這事晾著,這一晃眼竟又過了兩個月。連長老哥緊張了,一次連集合索性宣佈由他自行挑出人選:「我自己的文書自己挑,不經人事官之手,你總沒話說了吧!」這么三梯的小佑個性木訥寡言,雖是一般兵出身個性卻樸實稚拙,不像是會耍心機害人之輩,小安倒不嫌他一般兵出身,大專兵個個自恃聰明耍陰謀害人,或刻意藏拙神隱一副事不干己,遇事還不是推個一乾二淨,學歷高人品沒高尚到哪裡去!

小安面露難色,連長便要開誠布公說出來,只好一一道出,唯一讓小安不放心的是他甫受幹訓班月餘即升下士,這下士班長這身份有些尷尬,一來是砲營的營文書及連文書職缺一向是兵缺而不是士官缺,連長老哥馬上以砲本連新接不久的文書也是下士,小安則提出兵缺問題所在:向來只聽聞兵高佔士官缺,從未聽說有士官可屈居兵缺,更不知這關餉如何報?連長硬以小安多慮只需照原士官缺,當什麼職務沒差硬擋了下來。二來擔心他利用下士加文書職權壓迫他人,不如聽小安之前建議,請連長由兩洞梯大專兵親自任命較信任之人接?連長老哥一聽馬上回說這幾人生性怕事『沒那個肩膀』,並擔保如小佑有此情形馬上換下來。小安接著便說出第三個擔憂:「他又接軍械士又排休假及留守難免無法兼顧,排安安哨若有糾紛,總讓人以私心藉機報復或不公質疑。」於是,連長馬上裁定讓他立馬交接軍械士業務並說:「他個性正直,你可以教他啊!像一連那個參一,你不是教到業務直追你而不遜色,他不也是一般兵?你教出來的,我放心!就怕你不肯教罷了。」

小安平日以舌燦蓮花的口才著稱,此刻竟被這番話一時弄得語塞,只能說:「好吧!既然是連長欽定,疑慮也消除,有徒弟我也輕鬆多了,更何況之前找人觀察過他,確實是個正直誠實的人,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連長聽小安鬆口答應自是喜上眉梢要求立即交接,但小安回以要一步步紮實教起,他也明白小安個性,這參一業務可馬虎不得,這番話可不是刻意拖延或刁難,畢竟小安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親口答應的,怎可能反悔呢?於是下去後先叫他卸下軍械士交接及清點裝備,再到文書房找『師父』報到。

這文書房參一可沒有班長、阿兵哥稱呼,一律只有『師父和徒弟』、『學長和學弟』,更何況休假管制留守沒有教個兩三回,要想弄得好學個『眉眉角角』更不止呢!沒個底想在退伍前扳我這身經百戰的師父,那是不自量力!小安已然『破百』,待他學成也早退伍了,更何況身上還有個營參一未交接…欽ㄚ可是『肖想』我在師部的人脈咧!這一長串醜話當然得在拜師前耳提面命一番,免得日後他不知好歹逾了矩,到時這師父可不管了,徒弟隨時有人排隊可是眾所周知的事呢,誰說非得他才成?教得出欽ㄚ自然是名師出高徒,功力深厚得很,若不知好歹受人蠱惑當了欺師背祖之徒,連長老哥也不敢保他,師徒情份就此無緣,也就是說,只能對師父絕對忠心,若有二心…殺無赦!

【事件:安官桌犯太歲】

連文書交接沒兩日,這裝檢的接二連三搞不完,大白天兵力短缺,小安懶得出去便把小佑交人事官和欽ㄚ,自動請纓站了沒人想接的十一、么和五、七內衛,第一班衛哨提早去廚房享用倒也沒事,第二班…一堆業務士還帶菜鳥徒弟拗到快下哨沒回來,沒人打飯菜差點惹怒連長,所幸安官自己緊急拉了些人出來,而預定接哨人員未歸自然延誤小安下哨及晚餐時間,雖有些惱怒但礙於裝檢期間也只好隱忍下來。

終於,八點多有人回來並不好意思接了衛哨,小安得以休息用晚膳,這咬著咬著,飯菜早已涼了,菜色又不咋樣的讓人吞嚥不下,想起文書箱內仍有存糧,還是麻油雞泡麵,想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這事得趕緊辦,不然待會兒要晚點名了,泡麵涼了也走味難吃。一切就緒就近找個床舖,好整以暇邊看電視邊等它熟,加個蛋悶熟後便是絕美的料理,再來好好嗑它一個飽吧!

突然,洞兩梯總機小青衝進來,對著他有線班洞五梯小硯班長又是狂譙三字經、五字經又是出猛拳狂揍,生性一向臭屁慣的小硯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招架不住,頻頻抱頭護住自己,奈何這小青像殺紅眼的又是連番鉤拳,到底還是被打得鼻青臉腫,蹲在地上哀嚎不止。細漢仔ㄚ樹兩位班長聞訊趕來護住小硯,同為有線班的洞五梯下士小雍出聲:「幹嘛對自己的班長動手,太超過了哦!」哪知小青理直氣壯直嗆:「我知道高裝檢大家都很忙…忙出去拗啦!XXX咧!當我不知道嗎?我一個人顧總機沒人換手,連上個廁所都被新來的『營普ㄟ』刁到一忍再忍,中午沒人打飯,好像忘了我這人似的(冷笑)…你說有班長這樣照顧班兵的嗎?要不是打電話向安官反應,這午餐連個影都沒有,你們幾個評評理,他站安官還不鳥我,直回我『就是找不到人,我又能怎樣?』這種話,難道不能幫班兵打一份送來嗎?好不容易送來了,就算是冷的我也是笑著向他道聲『謝謝班長!』…」。

幾個人欲釐清事情真真相只好耐心等他繼續說下去,他清清喉嚨一臉委屈:「臨走前還拜託他晚餐別忘了,哪知…(氣憤到又緊握雙拳蓄勢待發)他竟然不管,打電話再次好言拜託,竟然強硬回『沒我的事』,還說只有班兵替班長打飯菜,沒聽過班長替班兵服務這道理,那強硬的態度簡直讓我吞不下這口氣…」話未說完突然雙眼泛紅一副委屈難忍向前窮追猛打,還大譙五字經直嚷嚷:「你們說有這樣當班長的嗎?呸!他也配當我的班長嗎?」這小青聽說當兵前在北部是『混過的』自然身手敏捷,招招幾乎朝要害而來,沒想到看來瘦弱的他卻是力大如牛,一面狂揍人一面推開兩位班長,還轉頭狠瞪小雍嗆:「你個菜鳥巴下士敢插手試看看,下次就輪到你!」這狠勁簡直讓小安開了眼界,身上刺青果然不像有些人只是擺好看的。

這事件本沒小安的事,依舊坐著看戲,電視上一齣、眼前一齣,端起泡麵、蹺起二郎腿安詳自在享用著。正當邊吃邊和一旁參三小中高興聊著時,四個人一陣推擠竟把安官桌推倒,兩位班長趕緊將它扶正,小安才剛想:「這安官桌今年犯太歲嗎?才沒多久被連翻兩次,這可是下部隊快兩年首見啊!」下一秒…小青趁隙把小硯推倒,撞向小安身旁的床舖,兩人這一猛撞倒讓整排兩層的行軍床劇烈搖晃起來,小硯旋即被推往小安處跌下地。這可不得了,手上正端著泡麵盡情享用之際,突然被掃到颱風尾把湯濺了出來,這碗美味差點被這兩個『青仔欉』給毀了。小安怒從中來,放好手中那碗泡麵交小中『嚴加看管』後,起身往小青一推:「你!幹什麼?沒看我在旁邊吃泡麵嗎?你沒吃…我不也才剛下哨吃冷飯,想說沒味口吃個麻油雞泡麵解解饞,被你這一搞…灑了一大半,還弄得全身都是!嘖!」

小青怔了一下馬上陪笑臉道歉:「老大ㄟ,『拍謝』啦!我沒注意到,我不是故意的啦!」兩位班長見他突然停住竟因是小安阻止之故,還伸手擦拭小安被弄髒的衣袖,簡直判若兩人像遇到自己的『大哥』般恭敬,愣在一旁不知所以然。ㄚ樹是九八梯大他沒幾梯沒讓他看在眼裡就算了,細漢仔可是九兩梯大個十梯,照樣因太柔弱被他直接忽視,怎麼小安才大細漢仔一梯就讓他馬上『變臉』陪笑道歉?這大概是等一下ㄚ樹要問小安的問題。小安接著嚴肅的告訴小青:「我知道今天一整個餓肚子的感受讓人火大,但學長我身為破百的上兵可曾怨過誰?裝檢…大家忙嘛!而且我是特意留下來幫忙站衛兵的,不然平常也是洽公剛回來,我每天在幕僚辦公室進進出出自然知道總機的苦悶,但…再怎麼不爽,打都打了還沒出夠氣嗎?還一路追殺幹嘛?」

適時安官小雍小聲示警:「噓!『營普ㄟ』來了。」小安趕緊再勸他:「你瞧!把事情搞到驚動新來的『營普ㄟ』,他若要辦你,你這條以下犯上毆打班長的罪行到他手上,少不了關七天或一個月禁閉,還不快向小硯班長道歉!」小青本來沒好氣回說:「關就關嘛!沒在怕的。」小安狠瞪他一眼沈聲道:「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難道忘了當初是誰想辦法讓你留在營部連的?你又是怎麼答應我並對著我發誓保證的?」小青聽完慧黠的雙眼骨碌碌沈思一下,轉身笑臉向細漢仔ㄚ樹兩位班長鞠躬道歉,但對小硯則是惡狠狠不屑瞪去,被扶起身驚魂未定的小硯則是搖手示意:「不用了,我自己也有錯在先。」看來這教訓讓他學乖了。小青聽完朝小安雙手一攤:「這可是他自己說不用的,老大ㄟ,沒事交代的話,那…我先走了哦。」說完帶著得意的笑容向總機房揚長而去。

小青一走出連集合場,『營普ㄟ』馬上用手招細漢仔ㄚ樹兩位班長去問詳細,細漢仔很快被比了回去,獨留ㄚ樹和他低頭『咬耳朵』好一會兒。看來,小安前一陣子臆測的有些譜了,這ㄚ樹之前好像被叫去當『互助會』成員,可見新、舊兩位『營普ㄟ』都把他當棋子,見他平日與小安跟前跟後挺聊得來,似乎想暗插身旁監視防著。只是…這『前營普ㄟ』的仇未解,這『新營普ㄟ』又何曾與我結過仇呢?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ㄚ樹再怎麼當小安是大哥,有朝一日『營普ㄟ』若以官階相逼,難保不會迫於淫威出賣了小安或配合誣陷小安,只是他剛來還不知底細和手段,究竟是正抑是邪?光憑這短短數日觀察尚難以琢磨,總之,一山還有一山高,『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小心不蝕本。

『營普ㄟ』知道毆打般班長的來龍去脈後,向營長做了一番報告,人事官轉述說,原本營長大發雷霆要關小青一個月禁閉,連長雖一向不喜歡這號頭痛人物,但礙於裝檢期間老鳥一個個退伍或待退,總機缺人下只好暫忍一星期,再將他送指揮部禁閉一週。ㄚ樹果然馬上找小安『好奇』地問:「大哥(他私下一向如此稱呼小安),這小青那日怎麼不怕幾位班長,反倒怕你呢?就算你是參一,他也毋須這般對你畢恭畢敬啊!你要他道歉竟對你唯命是從馬上照做,難不成…他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上,還是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利益交換嗎?」早已料定他會前來一問,小安故做神祕悄聲說:「認識那麼久了,你看我是那種人嗎?(定睛望了他一會兒)當初他在砲連跳砲操受傷,拿了驗腳筋受傷的診斷證明給前營輔導長,向周艾乾營長請求調到不用跳砲操的營部連,但連長老哥堅持不肯,認為他在砲連聲名狼籍以不服管教著稱,若調過來肯定氣焰更加囂張,這群下士除了『大扣ㄟ』鎮得住,其他人都只是光出嘴巴叫囂的『軟腳蝦』,因此大力反對並向我施壓不准放他進來…」

ㄚ樹不待小安說完又狐疑發問:「既然如此,學長你怎會讓他調入呢?這營內各連士官、兵互相調動,不是得先經你把關才行嗎?」小安雙手一攤無奈表示:「我有啥辦法?向前營長請示數次後決定,他只說他這小老弟連長竟不知他難為之處,又對我說『你看他那診斷證明書,你忍心讓他在砲一連被操到腿斷嗎?你老弟不也是因腳筋受傷才自空特部退訓改編,難道你不能將心比心一下嗎?這走路一拐一拐都好幾天才好些,真受傷出事向上級申訴怎麼辦?若他因此抓狂惹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我這剛升的兩顆梅花保得住誰啊?連自己也保不住啊!當中的利害你自己拿捏看著辦,反正我答應人家在先,你沒辦成推給你連長,他會擔嗎?他一個上尉擔得起嗎?』,所以…為了不讓他成為營上的一顆不定時炸彈,就…只好辦了。」

ㄚ樹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是這樣,那連長老大沒生你的氣?」小安苦笑說:「怎麼沒有,小青一搬進連上,他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前來,氣急敗壞直凶我問怎麼回事,還說營長給他的回答是『都是營參一辦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生效的。』面對營長踢皮球也只好將實情及對話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告訴他,還對他說…連長,你從小到大不知道你這老大哥(營長)的為人嗎?我們可是旁觀者清呢!更何況上次師對抗後從對面營調小靈一事,難道風聲傳得沸沸揚揚的,你會全然相信他的說法?真相只有三個人最清楚,但沒人會說,這次難免不是小靈的小翻版,只是完事後他匆匆調外島,這迅速抽身而退留給他小老弟『擦屁股』,還值得你叫他一聲『大哥』嗎?」

ㄚ樹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訝表情:「難道…真是『錢能使鬼推磨』?學長,你怎能甘心受利用,難不成…你從他那兒得到什麼好處?」他接著用手勢比出『摳摳』的形狀,小安『呿』了一聲:「我是那種人嗎?若平日便是那種人,你會東一句、西一句叫我聲大哥嗎?」他噘著嘴直搖頭,小安兩手插胸前無奈抬頭望天:「誰叫他是我最大的『老闆』,營參一可以不聽連長的指示,業務強是可以和人事官一爭高下沒錯,可是…營長的話只要是營內事務,他說了算,我哪來理由搬出師部參一科擋?這就是參一的宿命和無奈,有所為而有所不為;你問我到底得了什麼好處?也不能說沒有,(他投以好奇眼神)就是…營長短暫數日的信任罷了,微不足道的『信任』而已。」ㄚ樹聽完似若有同感能體會小安的處境而低頭沈思著,他再問說小青何以對小安畢恭畢敬,也只以『他之前混兄弟比較講義氣,純粹出於感激我說到做到幫忙。』輕描淡寫帶過。

只是…小安礙於他和『營普ㄟ』不尋常的互動,這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未說出的實情則是告誡小青,這能讓他入這門的同樣有法子能踢他出這門,唯有安份守己並對小安這參一唯命是從;並要他想想,能在周艾乾營長調走後仍然保他留在營部連的又有誰?當然是連長和營參一嘍!這關鍵缺一不可,三令五申要他不可對連長有不敬之舉。當然,小安也不是全然沒好處,又多了一顆『暗棋』,而且是總機!由他藉顧總機之便,幫小安注意監聽『營普ㄟ』和營長是否有不利小安的電話通聯。

這棋表面上看似『引狼入室』受連上一些人不諒解,但這『狼』馴服後把你當伙伴,可是比狗忠心,還不會鬧事呢!這棋下得不好嗎?加上前一陣子小安隱約覺得一些菜鳥士官知道小安即將下連參一,這態度都不一樣了,不施點恩惠找個仗義的『打手』替我擋著,一向只會替他人著想的小安,被『仁義』的枷鎖綁手綁腳,可是要栽在那群被自己維護過的小老弟們手上還被『吃夠夠』。這棋下得還得心思夠縝密,詳加盤算其中利害關係呢!也是為了自保逼不得已才賭上的其中一招險棋罷了。

【事件:位同軍官】

交接連參一後一週,指揮部下電話紀錄要全部參一至指揮部會議室集合,雖然見識多次師部集中作業及總部兵籍檢查等大陣仗,但指揮部這回集合,對接了一年多參一的小安來說可是頭一遭呢!連人事官也不知是何事,來主持會議的副指揮官因巡營姍姍來遲,開頭客客氣氣說因公務忙碌讓大家久等了,接下來進入主題,原來參一科四月份重大業務軍官考績即將作業,這可是事關眾志願役軍、士官獎懲晉升的重大業務,他要求各營人事官及參一(含連參一)都要盡心竭力、馬虎不得!

說完,便當場考起大家反應能力:「四六W營營部連參一文書,報告一下你們連上目前在營、休假、支援公差人數狀況,愈詳細愈好…不可有疏漏。」誰叫本營是指揮部编號第一個營呢?營部連又首當其衝!只見徒弟小佑猶豫一下才敢起身報告:「報告…副指揮官,在籍xxx人,無人休假…」頓了好久沒再說下去。

副指揮官沈聲:「咦?那官、士、兵各幾人?其他支援別單位演訓、禁閉之類的都沒有嗎?」小佑怕是嚇到腿在抖、說不出話來,副指揮官一凶:「你個渾帳!參一怎麼當的?連上基本人數搞不清楚怎麼掌握狀況,人事官,下去後把他送去師部關禁閉一個月並換人當,告訴你們營長是我交代的。」小安見徒弟剛接搞不清楚狀況,但…畢竟他可是連長老哥欽定的人選,被這樣處罰不就被誤會沒盡到保護之責,甚至被認為見死不救?

但…這當口誰敢出聲,人事官都摸著鼻子快喊『是!』,顯然不想錯失良機再提拔他那不成材的學弟。於是…情急之下不得不選擇出手相救:「報告副指揮官,他是剛接不久的連參一,目前尚在交接熟悉中,我是營文書兼連文書,目前本連在營及支援在外人數是…」說完,副指揮官一臉不可思議:「接一個禮拜多了還沒記熟人數狀況,這文書怎麼當的?還有你(小安)給我立正站好,到底是營參一還是連參一?他要報告的事怎麼由你代替他呢?那到底誰才是連參一?以後誰負責向長官彙報人數?」小安連忙解釋參一業務一向沒那麼快交接好,更以師部參一科動輒三個月甚至半年為例。哪知他老人家見有人竟敢回嘴惱羞成怒:「連參一到底要交接多久?哪那麼多廢話?人事官,他一併關禁閉!」

這可把帥哥人事官嚇壞了,連忙起身委婉說:「報告副指揮官,這可使不得啊!他若關起來,我們營的業務就毀了,何況下個月有考績作業,沒他還真不成呢!」副指揮官一臉疑惑問:「你行政專科這麼強,還需要這小子幫忙不成?」人事官趕緊解釋:「他可不是一般的文書,作業能力之強遠遠超過我和指揮部人事官,去年線上傳輸作業連級勇奪全師第一,營級由他接半年也是居各營之冠;還有,去年動員業務正逢下基地,以一人之力不到兩天完成全營五個連的戰備年籍冊,聽說(轉向指揮部『老』人事官)…指揮部人事官帶兩位直屬連(砲本連及防砲連)文書去他家吹冷氣,足足做了一個星期才做完,而且我家這參一去交件時,連動管室文書都沒辦法刁他呢!」

副指揮官聽得目瞪口呆:「這麼厲害?」其他營人事官直點頭說:「有不懂的,我們還常向他請教呢!」他又轉向『老』人事官,只見他心虛不敢隱瞞直點頭。人事官接著又說:「何況…下個月我不在營上,這考績業務只能由他一人帶領下面的連參一完成,所以…」小安正奇怪為何人事官下個月不在營上,若要受訓也好歹先知會一下好有個心理準備,是說…誰代替他的缺啊?正在苦思中,副揩揮官一句:「喔!很好,業務能力強到這麼舉足輕重的營參一自然不能關,不然你下個月調外島不就沒人代你參一業務。來,你(指著小安)坐下,那個徒弟先站著反省一下,以後大家要好好為連上長官及各營營長分憂解勞,接下來交給指揮部人事官討論師部來的公文規定。」

他走後不久,『老』人事官便示意小佑坐下聽。走出會議室,小安直朝人事官問:「帥哥,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快說!我們哥倆感情可非一般,有事我幫你出頭。」原來這新營長對他不滿意,加上新來的『營普ㄟ』又對他意見頗多,心灰意冷下對師部提出提前調外島:「反正早晚要輪調,先去佔位當老鳥,缺…我老早就叫人幫我問好、喬好了,自願早調的享有優先權選單位哩!這樣一來還有個好處,到時也不會在外島待到退伍。」原來早已精打細算過了,看樣子籌謀這事也非近幾日才動念頭的。

見他由一臉愁容說到即將外調,眉宇之間又喜形於色,又是心疼又替他慶幸,突然好奇一問:「那誰接你的缺啊?幕僚哪位?還是有新調入?」他竟用慧黠眼神說:「你啊!」小安以為這是玩笑話,哪知他一臉正經:「因為我人令提前一個月生效,新人事官要我走後一個月才會報到,幕僚找不到人願意這樣短期代理,所以(用不好意思的眼神飄來)…我就向營長推薦你,這個月底之前我還要休一些慰勞假,你要提前代理,恭喜!還不快謝謝我的提拔之恩。」哇哩咧!是要我的命嗎?作勢假裝要搥他:「你個好兄弟,差點被你害死,還謝咧!這麼不動聲色把我推向火坑?那賈斯文營長,我可避而遠之呢!難怪你上週拿相機來找我合照,說什麼留念之類莫名奇妙的話,原來早把我設計進去了。」這小子聽完竟笑得更開心,『呿』!

唉!這前途堪憂哪!不單單因為營長難揣摩,之前年假假單代簽名一事,已讓他心存芥蒂,加上新舊『營普ㄟ』對小安一向印象不佳(消息靈通不肯配合當『抓耙子』),進去營部代人事官,天天得向上報告吔!伴君如伴虎,這想來心裡直發毛!

【事件:狹路相逢】

師裝檢之後便是軍團裝檢,三月中,待退的『小卓子』極欲爭取『退伍假』,這天恰是莒光日,閒閒沒事便沒出門洽公,午休後自外頭進入寢室與他巧遇,應該說是狹路相逢才對。小安聽聞他的事便好意出口詢問:「『小卓子』學長要請退伍假,可以出個聲找我,學弟必竭盡所能替你爭取。」這什麼當口?軍團裝檢吔!哪這麼容易?何況兩人之前還有數不盡的恩怨情仇!須知小安不是個念舊惡之人,能力及地位蒸蒸日上,那舊日情仇早已不放心上,此時更是釋出善意主動出聲幫忙,算是在他退伍前能盡釋前嫌圖個沒遺憾吧!

沒想到,他竟朝小安狠瞪:「你別假好心,哼!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只想趁我下營參四被盯,此刻只是看我落魄假好心要幫忙,沒有落阱下石報仇就不錯了,還幫忙咧!」小安一聽愣住正欲解釋,哪知冷不防地,他厚實的手掌便往小安頭上『巴』了過來,猝不及防之下連閃都沒閃,右眼靠太陽穴附近隨即中招,這眼冒金星的站也沒站穩直踉蹌倒向一旁床舖。立一旁的小中ㄚ樹連忙攙扶,小中邊彎腰幫忙撿掉落地上眼鏡邊說:「你這人怎麼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打人?人家參一剛剛聽我說你的事,還說要找人事官幫忙,『好心乎雷親』咧!真是…」

『小卓子』氣噗噗的臉頰閃動著不定的眼神,又冷哼一聲回嗆:「誰不知你參三平日和他是文書房『逗陣ㄟ』,自然臨事串通一氣,說的話誰信?難保不是互相掩護?」ㄚ樹一臉委屈嘆氣回他:「剛剛他二人說這件事時還當我面提起,學長他真的是念舊情要和你盡釋前嫌,算是報答剛下部隊時你的一番照顧,還一直說你的好話!他也不想退伍後沒機會而留下遺憾,難道依我平日做人,說的話你也不信?」『小卓子』大概眼見此事出乎他心思不想承認,又得沒台階下,轉身就走還用手向後一揮:「騙肖ㄟ!你們當我三歲小孩啊?他防我的心思豈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小安聽完神色稍定,便怒目向他做握拳狀:「既然如此也沒啥好說,參一豈容你說打便打?這一拳我討定了!」『小卓子』雙手作勢挑釁冷笑:「來啊!就怕你不敢,學長打你,你敢打回去,改日菜鳥就會有學樣回敬回去。」小安連嗆:「我又不會像你欺負學弟,還沒事挖陷阱給人跳,別人怕你,我可不怕!而且打從二兵接參一以來,還沒有哪個老鳥或班長敢動我,更何況是你先動手的。」說完伸拳便往他衝去,奈何被小中ㄚ樹一左一右拉住,而細漢仔又前來將『小卓子』拉向二級廠,小安在兩人勸說安撫下找連長老哥投訴。一進連長室,連長一頭霧水關心小安右臉腫起來的傷勢,ㄚ樹則代小安將適才發生爭執的火爆場面逐一說明,連長聽完卻一副事不關己:「這是你和他的私人恩怨,你應該私下好好找他談才對,連長又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萬一被人說我和你參一比較熟就…這樣可不好,我實在愛莫能助啊!」

哇哩咧,剛剛兩人幫我講那一長串得到的竟是這回應?三人全傻眼,小安聽完全瞭了,連長壓根兒不想處理,因為怕得罪待退的營參四,一肚子壞水的『小卓子』退伍前弄個未爆彈給他,夠他焦頭爛額的;又怕不挺小安這營參一,師部參一科便有不利他的傳聞及證據,這升官之路難以想像,畢竟小安在參一科人事官們跟前可是重量級人物,要擺弄個什麼的,帥哥人事官也招架不住。心想要當好人也不是這樣當的,小安怒氣沖沖的表情豈容老哥你打馬虎眼?心一橫當場嗆:「枉我平日一路相隨這麼挺連長,你有苦衷我何嘗不知,可是掌人事的參一無端被打,你竟『放惦惦』不聞不問?不僅傷及人事大權,還傷了我左一句『大ㄟ』、右一句『老哥』地挺你,真這樣這麼讓你左右為難,那…沒關係!我自己私下處理,(轉身作勢要走)既然參一在你心中這麼沒份量,那麼過幾天『不…小…心』出了啥紕漏,到時被叫去到處『拉正』可別怨我喔!誰叫我爹不疼、娘不愛的『參一』,遇上你和人事官一個只會躲、一個只會推,令人心寒啊!」

停了幾秒等他尚未把:「你…你…難道你不怕『出槌』連你自己也脫不了身?你這是在引火自焚哪!」說完,便冷冷地回說:「你放心,我當參一的能耐眾所皆知,知道的『阿沙布嚕』的骯髒手段也不少,只是不屑用罷了,此刻關係到我參一威信,還威脅我日後生存,非到不得已還是會用,而且心思縝密的我一向留個好幾手等著,恐怕退伍了也查不到我這兒來。」見他眼神骨碌碌打轉在思索,接著說:「只不過我一向連環計用慣了,就怕有人受不住。老哥,到時抱歉了,在此先用你剛說的『愛莫能助』借花獻佛回敬,免得我人離營了沒機會說。」

【事件:下馬威.伏筆】

連長聽小安用業務相逼頓時滿臉無奈,低頭思索眼睛泛光有些激動後,兩手一攤:「好吧!明天我找他來連長室一趟,你和他對質一下,當面把事情談清楚,一定給你一個交代。」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小安也體諒他的為難:「那好!到時於公於私連長可要一如既往相挺。」他臉色一緩走向前拍了小安右上臂膀:「三八兄弟,當初放年假時,我不也挺你到底?還狠狠飇了『大扣ㄟ』一頓,不是替你出了一口氣嗎?安啦!」雖然對這番話半信半疑,此刻人家都當班長面前保證了,再說下去可變成無理取鬧了,只好悻悻然說:「明天…就期待連長表現嘍!」

隔日洽公小安將一切事務委託欽ㄚ處理,特意留營看連長的『誠意』。九點多,在寢室中走來走去毫無動靜,ㄚ樹站完安官後代小安向連長探問結果,原來他真沒放心上,還推說此刻『小卓子』正忙著裝檢和交接,還得等他有空再『請』他過來一趟。小安聽完轉述心裡有個底,最壞的打算便是這事大概不了了之,但老哥的話說出口,且看這件事在他心底的份量孰輕孰重,ㄚ樹同樣不抱希望憂心忡忡著,小安理解他的好意,也只能告訴他不到最後關頭不放棄,就一本初衷相信連長吧!

十點多,『小卓子』風風火火快步進寢室,兩人身影交會時還邊走邊斜眼瞪向小安ㄚ樹一旁戒備著,唯恐兩人尚未開講便擦槍走火先開打起來。不久,連長叫傳令找小安兩人入內後,兩步外的『小卓子』冷眼問:「連長找他一起來,有什麼事?」小安二人張口愣住,難道連長一個字都沒提?正要開口發難,連長伸手示意阻止:「沒有啦!就是…聽說你們兩人有些誤會,想讓你們藉這機會當面說清楚。」『小卓子』聽完搖了一下頭,又哼了一聲:「關我啥屁事?沒事我先走了,還一堆報表要忙!」說完頭也不回還作勢搖了下屁股,這目中無人的跩樣…簡直把小安氣炸了。

用質疑的眼神望著連長,他一臉委屈:「人,我都幫你找來了,當事人不承認有這回事不想對質,我也沒辦法哇!」當小安說出:「難不成連長事先沒告訴他?」的質疑,連長一副心虛樣:「我想說人家是大忙人,難得撥空過來,就當面一次解決嘛!」小安確認這事無法再仰賴連長主持公道,之前說得天花亂墜的,此刻見了裝檢期間的大紅人營參四,便像縮頭烏龜一樣,看來…這事還得靠自己討回來,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小卓子』低頭,便當下告訴連長:「既然是這不堪的結果,早知道我自己『了』。」連長一聽緊張直拜託:「我的小老弟啊!你可別害我呀!這…兩邊得罪任何一邊,我都扛不住啊!」小安見他近乎求饒暗笑心頭:「放心,我知道其中『斬節』(分寸),絕不會動到你,但…你別插手,否則屆時我會不會反悔就難說嘍!」連長見小安心意如此決絕,也只好答應睜一眼、閉一眼,只求小安別鬧大才好。

當天晚上就寢後,小安心中一股鬱悶之氣難解,實在難以成眠,於是到外頭透透氣,安官是小老弟ㄚ樹,善解人意的他便來陪小安聊天,聊著聊著關心起如何報那一箭之仇?對小安有何妙計直感好奇,小安嘆氣回:「平日也就罷了,偏偏軍團裝檢保他有如金鐘罩,要動他簡直難上加難。再說,萬一過幾天裝檢成績出爐,好死不死又拿了嘉獎,又給他放了榮譽假到退伍,這仇…說簡單,卻非常不簡單,怕是沒機會報了。」見小安此刻心灰意冷,ㄚ樹又是安撫又是出主意,突然靈機一動:「學長,你不是有個同學在師部補勤連嗎?可以問他有沒有認識五級廠的人,拜託個熟人弄他一弄。」

吔!這是個好主意哦!還是不錯的餿主意哩!但小安可不這樣認為:「這方法我老早就想過了,你說平日也就罷了,裝檢事關重大,我參一是扯不上邊,但連長及其他無辜的業務士可就慘了!」ㄚ樹不明白小安在堅持什麼:「可是…你看白天那『扮勢』(狀況),連長都不把你當小老弟了,你還顧及他幹嘛?老哥,你就聽我一回,不然沒法啦,錯過了這回,想再尋機會報仇,那可就難嘍!良機不再,人都不知退伍去哪兒了!」小安仍搖手說:「不成,人家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這下重手的事我幹不來,畢竟當初與連長一路情義相挺至此,這回他也有難言的苦衷才不得不如此…」邊說似從對話中找出靈感,就在ㄚ樹捶手頓足之際,小安右拳朝左掌心敲了一下:「有了,我怎麼沒想到呢?這三招好,可以教訓一下『小卓子』和他底下那位小弟,又不會傷及連長等無辜。」說完滿心歡喜朝外走去:「擇日不如撞期,說做就做!」

ㄚ樹頓時感到莫名奇妙壓低聲音喊:「學長,你上哪去啊?」小安頭也不回丟一句:「報仇去!」好奇的ㄚ樹直追問:「你的仇人好像不在那方向…」小安轉頭對他燦爛一笑:「我知道…我要去二級廠。」他喔了一聲:「找你『港梯ㄟ』聊天打聽情報嗎?」小安一臉詭異回他:「沒啊!我這是去『發…飆』!」ㄚ樹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什麼似的:「學長,等我一下,再過十幾分鐘我就下哨了,我陪你去,這場好戲可不能錯過不看哇!」小安自是回他:「不了,這再等下去氣場都弱了,興致也涼一半沒勁了。」其實小安壓根兒沒想讓他跟,更不想有他在場綁手綁腳,畢竟他也是二級廠業務士其中一員,難免礙於情面出手壞小安大事,就算本身的腳本早已將這情況算在內,但他一向大哥長、大哥短的,可不想讓他見著自個兒不為人知的狠勁和陰暗面,所以離他下哨交接短短廿分鐘不到,這時間可得抓得緊、拿捏得恰到好處,效果才而顯而易見、一擊斃命。

來到二級廠外,樹影幢幢迎來小安這『不速之客』,心中打定主意邊想邊笑著,進入武化二級廠辦公室,與ㄚ金一面閒聊一面將目光往四周細瞧,他直問在找什麼?小安也只好以『久未來此、四處看看』敷衍他,一面看著手錶估時間。兩人談笑聲引來一旁作業中的九八梯下士碰ㄟ不悅:「能不能請你們小點聲,我趕著造冊及核對。」ㄚ金直向他道歉並允諾會小點聲,小安倒不爽直凝視他:「怎麼?兩位同梯久未好好聚聚,在此寒暄兩句也礙著你?當初你不也常到文書房吵我,我嫌過你、趕過你嗎?」碰ㄟㄚ樹中心同梯兼通信學校同學,平日對小安也是『假意』恭敬一番,此刻見小安蓄勢待發如有備而來,囁嚅著笑回:「沒啦!只是要核對清冊需要專心,兩位學長在這二級廠的辦公室話家常,學弟哪敢說什麼呢!不過『請』你們小點聲,拜託一下。」說完做出謙恭的手勢。

【事件:昔日戰友,今日叛徒】

碰ㄟ並不是小安此行『發作』的主要目標,ㄚ金小安怒目回瞪直勸這樣太可怕,難不成有人惹火同梯大動肝火?還勸小安早點回去歇息。同梯訊息如此不發達,讓小安搖頭苦笑,看著左腕上的手錶:「我這是在是等時間,正確來說…是等最佳時機出現。」話剛說完,對面小辦公室的小輝用力把門推開大聲吼著:「你們是在這裡吵『沙小』?不睡覺吵人作業幹嘛?」看他這火爆脾氣,雙眼滲著血絲似接連數日開夜車作業所致,滿臉通紅還直握拳頭。同為二級廠的ㄚ金自覺理虧直向他伸手作行禮狀:「抱歉!抱歉!吵到你了,馬上停、馬上就停。」並示意小安趕緊識趣離開,小安倒是笑了,不發一語直瞅著手錶默數時間。

約莫一分多鐘,微笑走出武化辦公室作勢離開,一出大門快步輕聲朝對面小辦室,抬起右腳用力將門踹開,坐在裡頭的小輝正專心看報表核對,被這一巨響一時反應不及怔住了,人直直呆坐望著小安。沒錯!今晚的主角便是九六梯的他,雖然是一般兵,以往菜鳥時見他頗為仗義直言,曾把他列為徒弟人選觀察著,他一度也如ㄚ樹小安般死心塌地跟隨,不知何時開始,好像接裝備進二級廠,言行態度漸漸朝向『大扣ㄟ』靠,年假鼓譟事件他也算一份;不久『大扣ㄟ』退伍,他轉而投靠『小卓子』後更是百八十度大轉變,公開場合不是揶揄小安洽公爽拗,便是當眾嗆聲比他老的學長。小安自覺當初給人希望卻又使人落空,心裡有些虧欠之餘不願與他計較一直吞忍著,既然他早已一再反叛作對,此刻藉機向這個『小卓子』的得力助手『開刀』,也算是間接對他下馬威一番。

小輝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小安為引蛇出洞加強攻擊力道,對著吧檯式的辦公桌側面一陣猛踹,終於…他走出來怒目要推小安:「你幹什麼?憑什麼踹我的桌子?給我賠來!」說完右手用力擦拭沾有鞋印的亮面木板,沒料到小安竟裝皮皮冷笑回他:「你的桌子?這明明是部隊的,還你的?笑話!不過髒了點、又沒壞,是要賠什麼?」他眼眶泛紅、伸手直要小安去擦乾淨,小安雙手交叉嗆他:「憑什麼?踹你辦公桌…剛好而已,也不想想你平日怎麼對學長的,幾梯的啊?你?虧我以前在你菜鳥時那麼賞識、照顧你,還常常在連長跟前誇獎你,最近怎麼回事?恩將仇報起來,事事和我不對盤還投奔到敵營去,眾人皆知『小卓子』是我死對頭,你這是故意聯合他報我沒提拔你接參一之仇嗎?那又不是我說了算,何況後來人事官一直找他學弟來『盧』我到今,連長也說你脾氣太耿直又太硬,長官不同意我有什麼辦法?」既然要撕破臉就把話說白了,有什麼心結都一股腦兒吐個暢快。

小輝若有所思別過頭去:「不稀罕!」唉!難怪當初趁連長交接不久,向連長老哥提讓他接連參一,老哥一臉不可置信:「你不知道他脾氣和那『頂扣扣』的死腦筋嗎?我當測量官時就曾讓他當測量班話務,被氣到換別人揹『拐拐』才沒被氣死,讓他接參一?不就三天就『斷腦筋』!叫你聲老大,你饒了我吧!」

接著,小輝像理智斷了線握拳並一直指向辦公桌:「我叫你擦乾淨!」好幾次,看來頗有潔癖的他是受不了到快發作,但…還不夠,小安冷眼回嗆:「不擦又怎樣?擺明就是要教訓你,剛剛在武化二級廠對兩位學長的不禮貌,你握拳是要對學長不敬嗎?試看看!敢的話,以後任何一位學弟也可以找個理由這樣回敬你,你平日得罪的學弟恐怕不少吧!」被這麼一說倒讓他猶豫了一下,回過神來後又用力指著小安:「即使剛剛對你們沒禮貌,我道歉便是,那你憑什麼踹辦公桌?我道歉完,你必須擦乾淨!」

【事件:棋子,棄子…背骨仔的下場】

該是時候了,攤牌完了也該現底牌了,小安將頭朝右望向牆邊一小工具箱後又是一陣猛踹,這與小輝預期的妥協相差甚遠,他露出簡直不敢相信近乎崩潰的神情大喊:「天底下怎麼有你這種人?不道歉還…」不待他說完,朝著他蹲下身望來幾近崩潰的眼神,又是稍微踢了兩腳:「我聽說有人藏違禁品,特地前來查證,把這箱子打開來讓我檢查一下!」他張口詫異瞬間變成一副嚇呆臉色,支支吾吾:「哪裡有什麼違禁品?你亂說!」接著用身體擋住這口箱子,這擺明心虛嘛!

見他漸失了銳氣,小安雙手交叉胸前:「我記得當初…有一次來找你,親眼瞧見你桌上放一台收音機,這可是部隊的違禁品,記得沒錯的話,你還自備耳機以免被發現。是不知道你怎麼夾帶進來的,當初欣賞你,好意叫你偷偷帶回家免得被抓到,不過…依你個性應該沒聽吧!肯定還藏在這木箱中,而且你是電子科出身的自然熟悉電路,若特地將某個零件藏起來,要使用時才裝上,這種怕被查到自以為聰明的做法,屆時被抓到再向『普ㄟ』謊稱已損壞無法使用,你真以為瞞得過我?認命點快打開證明沒有啊!」

又補踢了幾腳不見他回嘴,硬是不肯打開,小安冷笑:「沒關係!我在這兒守著,剛剛有人知道我來這裡『站』(踩)地盤,說不準那人下哨後擔心有衝突場面,便向『營普ㄟ』通報,待會兒搞不好就帶人來了,你現在開還考慮不揭發箇中機關,晚了…我可不敢對長官說謊啊!」被這般軟硬脅迫,小輝委屈般嘟著嘴就範,一打開…果然如小安所料,收音機好好躺在木箱內,他指著它噘著嘴說:「就…明明插了電也不能用啊!」說完自抽屜拿出電源線裝上來證明。

小安哼了一聲:「你說不能用,『營普ㄟ』就信?他會找同是營部連電子科出身的弟兄來驗?想也知道多疑成性的他一定不會相信這種互相掩護的鬼話,當然另外找別連懂電子的來查驗。另外,過得了他這關不代表我願意一如既往封住嘴巴,師部那裡不小心漏個口風,就算誰有心保你也救不了你。雖然保防他管,但休假歸我管,銷假回來帶違禁品,若報上去這事能小嗎?即使事過境遷,但有參一這有力人證,上頭肯放過你?違禁品畢竟是違禁品,誰還管你是不是真壞了,再說了,師部那些軍官會聽你鬼扯淡?」

見他蹲著幾乎抱著木箱低頭沈思,剛剛囂張的氣焰此時蕩然無存,語重心長告誡他:「想想當初怎樣待你,你的回報呢?而今你有重大把柄在我手上,有置你於死地嗎?要…之前早做了,以後再不知好歹…你想『小卓子』這營參四大靠山再紅,這事救得了你?一向勢利怕事的他不把你踢一邊已屬偷笑,搞不好怕你拖累影響退伍假還劃清界線,甚至落阱下石都有可能,你還不知道他的為人嗎?」

臨走前丟了一句給他:「自己好好想想,多行不義必自斃,更何況之前故意找麻煩與我為敵的老兵,我光明正大出手,哪個有好下場?」看看時間差不多了,ㄚ金一臉緊張地進來傳消息:「沒事快閃啦!…」拉著小安出去後悄聲:「剛剛碰ㄟ聽到你們在吵後找理由走回連上,怕是向『小卓子』通風報信去了,他來就難以收拾了。」小安倒也不驚,笑回:「怕啥?就是專程等他過來看如何處置,『營普ㄟ』也快來了,到時不知道誰笑、誰哭呢?」他一頭霧水直搔著頭說不知道小安在搞啥名堂?於是回了他一句:「哼!沒啥,清理門戶罷了。」

剛要走出二級廠,大門處正面就迎來『小卓子』,後頭幾步跟著碰ㄟ催他:「學長,快點!再慢就來不及了。」想必他聽到有人處於下風急於討救兵,小安『嗯~』了一聲:「碰ㄟ,什麼來不及了?」他一聽趕緊低頭刻意放慢腳步直回:「沒事,我是說…我的報表會來不及啦!」就是要你去通風報信,而且怎會來不及?時間拿捏得剛剛好。與『小卓子』擦身而過時,他停住腳步笑問:「聽說…你今晚特來『站』地盤?怎樣?『站』得…有爽到嗎?」小安倒不意外笑回:「很爽,不信?…你可以問問後頭那位,他會一五一十向學長你詳實稟告的。」營級文書兩大巨頭參一、四在此用軟的過招,就這樣雲淡風輕一閃即逝,他哪知底下那頭猛犬般的手下,在一瞬間被拔去獠牙利爪,今後哪還敢張牙舞爪幫他凶誰?還是在攻擊狀態下被卸去不敢吭一聲呢!

兩人眼神交會似高手瞬間過招,又立馬撤招般不著痕跡,輸贏過幾分鐘看誰先傷到即知。ㄚ金是二級業務士怕『小卓子』怕得要死,假裝用手拍打脖子和肩膀,嘴巴直喊:「忙了三個晚上,全身到處僵硬又痠痛,快回去睡覺嘍!」來掩飾同一陣線的嫌疑。小安見了簡直笑出來:「放心!他不敢動我『港梯ㄟ』,小輝也不敢對你大小聲,或請『小卓子』來找你碴。」ㄚ金一臉不解,於是嘆了口氣說:「既然那小子不知好歹,以為跟梯次較老的便是『西瓜偎大邊穩答答』,就敢對我們這些學長耀武揚威,我剛剛就把他給『廢了』,諒他以後不敢再出聲,看誰比較絕?」

他又搖頭表示不解,小安便把違禁品一事說出,出二級廠小路後右彎,瞥見小輝如預期般一臉委屈,像個犯錯的小媳婦在向營參四述說辦公室內的情景,『小卓子』一向自詡裝檢期間是大紅人無所不克,竟眉頭深鎖沈思著,想必此事來找小安討回去引發的風波,絕非他所能處理,而事關違禁品此等重大情事,也不是這新來急欲建功的『營普ㄟ』會輕易放手的,看來他這『癟』吃定了,還不能吐出來,這顆棋子有所顧忌,也成棄子無法再用。ㄚ金聽完這番話雖稍稍放心,但心仍有不安,小安神祕回:「放心!明後兩天還有兩招等著他呢!」他擔心小安惹待退老兵恐有後遺症,小安笑著回他:「又不是我親自動手,惡人惡人治,我不過是提早推波助瀾罷了!」

【事件:借刀殺人?惡人自有惡人治】

隔日一早去幕僚辦公室整理名冊後,又跑了趟營傳令室幫軍官送假單,接著趕緊再整理人事官休假前交代的一堆公文,匆匆忙完已一點多,上個廁所吧!

「咦?這不是大紅人『小卓子』學長嗎?怎麼在連集合場罰站,誰那麼大膽?竟敢對你這裝檢大紅人如此不敬?」他聽完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理不睬,一旁營傳令班幾人跟著罰站,營傳令小姜以前是連傳令出身,與小安在文書房交情匪淺,見狀笑回:「學長,你不知道啦,人家這大紅人竟然敢對幕僚軍官大小聲,還嗆說以前的『營普ㄟ』對他信任有加很聽他的話,這新來的只是上尉,毛還沒長齊、他沒在怕的!所以被出現在後頭的『營普ㄟ』聽到他背後在『唱秋』就…嘿嘿!」

小安關心他說:「那…你們一群人怎也跟著被罰?」小姜則一副無可奈何:「就…他進來傳令室嫌太髒、味道太噁心,被我們嗆了回去,我這營傳令和行政及駕駛也不是菜鳥了,幕僚也不敢得罪我們,於是彼此嗆誰較紅。哪知被『營普ㄟ』聽到走過來看個究竟,於是…傳令班除那兩名菜鳥沒出聲外,以內務不整陪他罰站一個星期嘍!」小安蹲在地上轉頭問『小卓子』:「學長,要不要學弟我代勞替『您』求情還是出氣啊?說一聲嘛!」

一聽便知這是揶揄,『小卓子』悻悻然:「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呿』!你這麼假好心…目的呢?」小姜則接話對小安說:「學長,你還是別自討沒趣,人家不領那個情的。」然後轉頭朝『小卓子』意有所指撇了撇頭。小安正欲接話,後頭有人咳了一聲:「罰站的不乖乖站好?還好意思聊天?想多罰幾天嗎?還有…你這營參一,不關你的事快離開,不然連你一併受罰!」原來『營普ㄟ』躲在傳令室旁偷聽好一陣了,小安見該做的效果也做足了,連忙識趣離開以免被波及。

其實只是來確認目的是否達成,一大早到傳令室送假單時『不小心』提了『小卓子』最近很紅、氣焰甚為囂張、惹不起啦!勾起小姜等人近來被他狠削的回憶,幾人義憤填膺紛紛表示要出口惡氣,誰敢在他們面前自稱是營長跟前大紅人還三番五次上門挑釁?直說定要雪恥報仇之餘,意外洩露『大大』連絡官和『痞子』情報官近來亦遭他氣的消息,小安再度返回幕僚辦公室,便在總機房內嚼舌根,『不經意』將傳令室內對話,傳給戰勤室中的『大大』連絡官聽到,『剛好』(其實是見兩人皆在才故意…)『痞子』情報官也在作業,兩人來找小安求證後,便『氣噗噗』一前一後去找『營普ㄟ』告狀。

那…『小卓子』怎會出現在傳令室呢?原來裝檢期間他想請外出洽公,營參四向來在連上忙著盯各業務士的報表並修改,哪有空閒出門?傳言他之前交了位女友,兩人感情有些不穩(那次找小安出氣),而他家又住左營,這…叫人怎麼聯想?值此關鍵時刻業務士洽公必須送營長批,這洽公單想被心懷怨杜的小姜給扣在桌上,並以各種理由假裝已送但被退回擱置,被小安瞧見並知悉。嘿嘿!這簡直是天賜良機,便走一趟二級廠找同梯聊一下,並『不小心』漏了口風,一旁對『小卓子』忠心的碰ㄟ『惦惦』裝沒聽到,如今看來,他已無意間(去當報馬仔邀功)幫小安順利完成任務,待小安離開後便假藉理由避開ㄚ金,去找他的老大通風報信,這一連串動作是藉由他與別人結下的樑子和矛盾,時機又掌握的分毫不差方流暢到位,不過…這一手還是下得有點輕,希望不是婦人之仁。

『小卓子』退伍前遭『營普ㄟ』釘到滿頭包,裝檢期間又去爭取『退伍假』,一直被找去『談話』很不爽。眼見有人自動幫忙修理他算間接出了一口惡氣,小安樂得輕鬆自然放他一馬,畢竟他處境夠悽慘了,而自己還得代人事官業務,也沒啥空在他身上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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