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第三話:高處不勝寒~

【事件:回役班?】

這天,中午過後被電話紀錄叫去師部洽公,作業完已然下午三點多,先暫休兩日銷假回營的帥哥人事官一併去洽公,原去軍官連找人,突然出現眼前說:「參一科人事官找你。」問明是哪位人事官找後便急忙趕去。這新接的軍官人事官姓,以往還是營上連絡官,下田中基地完便想辦法把自己調去師部,他眨了眨眼一臉疑惑:「我叫你家人事官去找指揮部人事官,怎麼是你過來,他們人咧?」小安只能將剛剛的對話告知,並說:「他交代完後,便以與其他人事官有約先離開師部,不然…我現在追出去找。」人事官馬上用手比回來:「別、別…既然如此,就你好了。」一面拿出抽屜好幾份兵籍資料袋:「這些兵是給你們砲指部的,你幫忙領回去。」原來人事官休慰勞假由他當職務代理人,臨時有一批『新兵』要他處理,小安心想又不是沒帶過新兵,問完各營分配人數後收下名冊和兵籍袋。

人事官這時身體往前,出聲慎重叮嚀:「這10名回役兵可要顧好,不要半途跑了半個,你可擔不起啊!」什麼!回役兵?人事官看小安一臉驚嚇,忙著解釋:「就是服役期間因犯罪被關,服完刑再回來當完剩下的役期那種啊!」小安一面聽耳中一面隆隆作響,這名詞早些時候聽前手老朋提過,想不到好死不死竟讓我碰上?之前對進出禁閉室會客就夠頭痛的,今天還要面對這些回役兵,還一次來十個!

心裡一面喘著一面思索:「這指揮部『老』人事官真夠賊!自己該接的活,一聽是『屎缺』便推給『小』人事官,這『小』人事官還裝迷糊推給我?於是向人事官稟明:「這可能要軍官帶隊,我一個小兵怕是沒法…不然回去請指揮部派車來接較妥當?」一聽小安在推延,他老大不高興起來:「就是你了,別想推啊!我現在下電話紀錄,還不是要放我這兒一晚,我可不幫你們砲指部顧,也找不到單位肯代管這批麻煩人物。不管!反正今天必須想辦法領走!別指望將麻煩留給我。」

見勢不可違,小安於是打商量:「看來全指揮部人事官見『ㄆㄞ康』一來全閃光不見彈,不然等我找個下士班長來幫忙帶,畢竟人數那麼多,我一個人…萬一上廁所或買車票沒注意到,跑了一、兩個可還得了!不追也不是、追也怕跑掉更多人。」他覺得有理准了,小安臨走前還被他落下一句:「你別想學那些人事官藉機開溜啊!我可是認得你、喊得出名字的蛤!」小安自是說『明白』後便四處尋找。

可是已四點多,太陽斜照漸昏黃,洽公人潮早已散去,就在愁得焦頭爛耳之際,一句熟悉的招呼聲:「大哥,你在忙著找誰啊?」轉頭一陣驚呼:「這不是ㄚ樹嗎?」做事勤勉負責,正是適當人選。既遇救星便低聲商量:「其實…有件事要請班長您幫忙。」他拍了自個兒胸膛:「哪兒的話?沒問題!大哥的事就是小老弟的事,有什麼可以效勞的?能為參一老大服務並學習,榮幸之至!是說…別再東一句班長、西一句班長的稱呼,我承受不了啦!」原來他今天被砲連裝備負責人拖延報表,以致較晚出門,進師部又被挑出砲連的缺點,這不忙到剛剛才結束,正巧與小安不期而遇,簡直是天降奇兵救我來著。

見機不可失便帶他去參一科見人事官,人事官頭一抬見ㄚ樹領章掛下士:「嗯…這個好,看來你很守信,也找到適合的幫手,人都在旁邊走道站著待命,趕快領走吧!」於是兩人走過去,果然瞧見十個兵規規矩矩立正姿勢站著,前頭還立著各自的大背包,一旁兩位衛兵持槍警戒讓他們一動也不敢動,看來已在禁閉室被操練一段時間來喚回部隊紀律。ㄚ樹沒注意這詭異現象一臉興奮:「耶!頭一回領新兵吔!回去可以跟『港梯』碰ㄟ『揚』(炫耀)一下。」是時候該告訴他實情了,小安把他拉至一旁:「這十個不是一般新兵(他愣了一下),個個都是回役兵…」他怔住回:「乖乖!難怪叫衛兵押著,(搖手)學長,這我可沒法呀!」趕緊將來龍去脈告訴他才是上策:「現在只有你可以協助我,你下士官階只是震懾他們用,其實只是幫忙注意看緊點,不用怕!他們雖大部份比你早入伍,但因被關過的關係,很多人實際上連一兵都還稱不上,還有人在中心放結訓假時犯了案,連下部隊經驗都沒呢!」

一番安撫總算讓他吃了定心丸,但兩人仍不敢大意,繃緊神經時刻嚴陣以待,又怕被察覺還得故作一派輕鬆。出大門,憲兵看這十幾人陣仗,原本前前後後端詳打算要刁難,小安拿出名冊和其中一份兵籍袋咬耳朵:「留在師部…我是沒差啦!不知道你們連長是否願意收留代管?」見小安笑得不懷好意,他鼻子一摸示意快速通行。出來後ㄚ樹直呼不可思議:「學長,你到底跟他說什麼悄悄話?這般神通廣大,他就怕了馬上放行?」小安故作輕鬆回:「沒有哇!只是說要把『人』全部送他而已。」他聽完直笑說小安太奸詐了,這樣恐嚇憲兵!沒錯啊,燙手山芋有誰要?還一次要走十個,帶回憲兵連不給他連長K死才怪!

一行人走到九曲堂火車站,由ㄚ樹分別收錢去代買車票,參一及各業務士洽公一向沒車馬費可報,這苦差事怎可又委屈自己代付?鳳山火車站下車,馬上由ㄚ樹在月台列隊集合,他先一番訓話後向小安這營參一行禮:「這是營參一,馬上代理人事官,下面就請學長訓話,你們要注意聽並遵守。」果真一板一眼沒丟平常值星班長的臉。小安沈聲說:「我沒別的要求,一路配合安全抵達營區,砲指部想必比你們之前待的單位『涼』很多,以各位的身份,可能有些單位會替你們安插較沒事的職務,如果有專長想力求表現也是可獲肯定,下撥後自己想清楚、自求多福。」

就這樣簡單?接下來當著月台四周一大票好奇觀看的眼光,展現參一人事的權威,向身後指著車站外:「出火車站仍要走路才到公車站,這當中好長一段路途,如果有人『想不開』趁機脫離掌握,實話告訴你幾件事:一,我不會追也追不到,更不會傻到丟下一群人去追(有人底下笑著);二,此次任務職責是帶你們回去,以前帶兵中途逃兵甚至逃官也遇過,放心,我沒事,只負責往上通報;三,鳳山街頭憲兵多到出了名的可怕,連我常走都怕,三人一伍的有時一條街前後都有,更別提憲兵吉普車突然拐個彎便從後殺到,你逃不到多久便被抓,我還更省事;四,落跑後我只負責點名數人頭請新單位報逃兵。請問在場各位…看過各位資料,被關的少則半年,多則三年左右,再逃役被關起碼加重其刑二分之一,再蹲個以往一倍半的苦日子,你要嗎?想想吧!當初若不犯錯,兵早當完了不是嗎?還傻到再來一次?把剩下的日子在部隊中過完有比監獄中差嗎?至少每個月還有零用錢和放假,蹲在裡頭有嗎?以上!」

這番精神訓話讓ㄚ樹直點頭比大姆指誇:「學長有人事官氣魄。」果真如小安所言,一路上真碰上兩回憲兵,ㄚ樹還以為是小安事前打電話找來的支援的,便回他:「當然是…噓!(小聲)沒那個本事也叫不動。」到公車站前還有一輛吉普車慢慢跟著,ㄚ樹不安直往後頭猛瞧,小安連說:「沒事!他們一看這幾顆頭就知道押的是什麼兵,幫忙警戒而已,要找麻煩早就攔下了。」直至一行人上車,那憲兵車仍跟在後頭一段距離,小安向車後頭立著的憲兵士官行禮示意,ㄚ樹見狀也照做,直至那憲兵士官回禮後,他們才超車左轉離去。

到了仁武營區,電話通知各營來領回,原來有一營出去支援剩三個營,防砲連任務特殊不能有回役兵,砲本連原分配一名,硬是被『老』人事官給拗到本營,這下配額變四名。營部連被分配兩名,連長老哥直怨這等倒楣事小安沒爭取到最少人數數落了一頓,只好兩手一攤:「我和新營長又不熟,人事官都沒辦法了,怪我囉!」晚上找人事官自然將他奸計說破,他竟笑回:「你就再幫我這個可憐人一次嘛!都要調外島了,還被『老張』人事官拗,是說…你不是帶得挺好的回來嗎?沒那麼難嘛!證明你很行的啊!」真是!氣到不知道怎麼回他。

【事件:代理人事官之棄卒保車】

三月底,人事官請了五天假左右,營長在營集合當眾宣布小安代理人事官一職,並要求每天進營部辦公室彙報人事業務進度,並以軍官身份與其他幕僚邊早餐邊開會報告,而且洽公完還得一同晚餐報告進度,這可嚇死小安這小兵了。一早營長把小安叫去滿滿都是軍官的營部辦公室(不是幕僚辦公室),開頭便示意坐參一人事官位子,一旁『痞子』情報官直露鄙夷眼神:「報告營長,這樣不符軍中倫理,何況我還是上尉呢,他一個小兵怎可坐我前面?應該另設椅子坐幕僚最後頭。」沒想到這傢伙是第一個發難的,營長執意要小安坐下,只見『多多』訓練官用眼神直打暗號『不可』,小安猶豫之際被營長發現了,營輔導長朝訓練官瞪了過去,於是…在一番壓力之下,如坐針氈…就坐下了。

營長直問為何不帶餐盤來用餐,小安趕緊回說一早趕著去師部洽公在連上先用了;接著他問軍官休假近來有些凌亂該如何管制?眼光掃到訓練官眨啊眨的眼神,於是清一清喉嚨回:「之前管過全連百餘名士官兵,這區區廿來位軍官應不是問題(訓練官和情報官一臉詫異又直使眼色)…但是…(欲言又止被營輔導長催促要快些報告)人事官一向管得不錯,軍官們也不習慣讓小兵管,擔心小兵藉假單騎到頭上去…」營長笑問『撒尿嗎?』引來軍官們狂笑,又被營輔導長喝止。「再者,營文書兼人事官後,業務更加忙碌勢必天天去師部洽公,常常不在營區恐延誤軍官們正常休假的權利。所以,我建議這項業務由幕僚中另尋一名軍官代理,而對師部業務由我全權處理較妥。」小安最後說出令幕僚們滿意的答案。

營輔導長和幕僚軍官們直點頭稱許,營長知其中蹊蹺倒發話了:「隔壁營的軍官假單就是由營文書代呈,人事官還不敢送哩,怎麼…你有顧忌?(小安輕輕點頭)既然如此,好吧!你這辦法是頂好的,可是…你看這些幕僚,一個個…不長眼、不爭氣,難道你當那麼久營參一不了解他們的作風和習性嗎?有誰可以負責而沒人說話計較?你倒說說…(手往前一指)推薦一下給營長看看。」小安心想也是,但這工作接不得,一個月後才來報到的人事官不知是熊是虎?萬一耳根子軟聽了其中一位幕僚軍官的讒言,小安還與他不熟,屆時左一句學長、右一句學弟,官官相護可吃不完兜著走!

就在廿幾雙眼睛(包括立在後頭待命的傳令班)注視及傾聽下,小安將心裡想法說出:「由幕僚中挑出最資深、最有威望的人擔任最適當(營長瞧過來),像是參三訓練官和(大大)連絡官,他們才管得動。」連絡官自是推託自己正準備考教官無暇分心婉拒了,小安便說訓練官挺合適,畢竟當過營部連副連長管過參一、四,而與小安曾是同一連自是合作無間,營長聽了手一攤:「也只能如此了,不過,萬一當中搞砸了,你可得接手收拾善後,畢竟那是你的工作,提議的人也是你。」幕僚們一聽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顯然他們熟知小安個性,絕不會淌這渾水,事情明朗後個個不再露出敵意,反倒向訓練官恭賀起來,小安卻暗地高興,這一步棋還得謝謝他們主動替我出頭擋,聽說新來的人事官是步兵連長出身,營長不滿意想換,不管日後訓練官是否如他們所想可取而代之接人事官。

即便如此,這對安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礙於師部此次電話紀錄限八點半前到達並點名,就這樣先行告退,但營長給這特殊尊榮待遇,直讓底下幕僚一陣輕噓,小安一直用洽公逃避著,寧可不吃早餐不被營部逮著人,也要逃離那狼群環伺的場合。雖然小安私下並不把那些幕僚當回事,但合起來個個是尉官,而自己實力尚不足以抵抗一群餓狼,把肥肉丟出去讓他們爭奪吧!萬一…真的需要小安清理殘局,屆時定讓他們噤聲不語!只是時機未到。

【事件:新仇舊恨】

前一年因老婆被地痞調戲而不假離營的阿森,關過禁閉輾轉被派往步兵、工兵及海防等單位支援,一年來淪落外頭的他終於回到連上。久未見面加上他之前對小安奉命行事頗不諒解,因此原本交情不錯的兩人形同陌路,見面沒交集也不打招呼。

小安深知兩人情結終究會爆發,果然,不到一週,這日下午小安值么三油庫衛哨,這眼前一人直挺挺邁開步伐往小安而來,沒錯!正是他。礙於他之前不良紀錄,小安有所戒懼將槍往前推並上刺刀,在他靠近前還上了彈夾,慢慢拉出槍機讓他由側面親眼看到子彈上膛,怒喝:「我正值衛哨,有什麼要說應該在文書房談,何況那件事我已解釋於公不得不為之,不做亦有他人代做,我從頭到尾沒對不起你,和你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若要用請假為理由,一來可以下哨後再談,二來我已下連參一,要寫假單,找我徒弟去,沒理由找我。」

他頓了一下假意露出面善笑容掩飾:「沒有啦!我只是有話和你說…」便欲再往前跨步,想用此換取小安好奇而失去注意,未免太天真了!小安立即開保險瞄向他:「你沒事在油庫衛哨時找我,基於參一業務判斷,因你有前科、意圖不明,我嚴重懷疑你又因請假未獲准,意圖奪槍逃亡外出報仇,加上衛哨職責,已上子彈預防,既然你這般陰險想害我衛哨嚴重失職丟槍,我也絲毫不客氣,寧可第一、二槍打你,第三槍再對空,反正這裡剩我一名衛哨(油庫剛搬回連上未有其他營的衛哨),你前科在身死無對證,勸你快回頭,我可不是當時讓你用兩瓶飲料可以搏感情的菜鳥。」

阿森聽完見小安一臉冷漠決絕,收起笑容走了回去,小安仍不敢鬆懈直警戒。下哨後將情況告知安官【細漢仔】,並要他小心取出那枚『空包彈』重新裝好,他驚呼:「學長,你真夠大膽!」這就是為什麼要先連開兩槍的原因,阿森久沒回連上不知這新的衛哨安排,更何況還有另一個空彈夾,了不起假意讓他搶去,再趁機…唉!誰願意呢!不得已怕事態更嚴重造成無辜人受傷或死亡,沒人想下這手啊!

當晚,聽說阿森小佑遞假單送去未准,半夜便由狗洞逃了,唉!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非得如此?小安這個局外人也沒啥能力幫他,只能替他感到唏噓。自此再也沒見過他,聽說被抓到後,因不是首犯被判刑關了起來,這樣妻兒不是處境更難熬嗎?

註:為什麼要代人事官了還接夜間衛哨?因為瞧見【細漢仔】和ㄚ樹小老弟因衛哨人力不足傷腦筋,小安一向為連上分憂解勞,於是『撩』下去說:「三八兄弟,有困難學長自然跳下來有空便幫忙,我雖然代理人事官,畢竟還是個兵,不能讓學弟有壞的聯想,以為老兵耍特權。」兩人連稱謝:「學長真是老兵的好榜樣!敬禮。」沒想到一時之仁,日後差點翻臉。

【事件:港梯ㄟ不是叫假的】

破百老兵難不成八字輕?此時也未免來得太快了吧!莒光日這天中午,小安因接到師部要各營參一下午前往洽公的電話紀錄,吃飽飯後匆匆趕回文書房準備,快到寢室側門時見港梯ㄟㄚ金站在原地不動,正笑著問他沒事又要對小安開玩笑喊『人事官好!』時,才驚覺他立正姿勢一動也不敢動,臉上還一臉嚴肅驚恐表情說:「別和我說話,被一連連長看見了會罰更重!」一問才知他早早吃完回連上,就在寢室側門遇見之前從防部精誠連調來,號稱『金生連長』(畜生連長)的上尉正要去上廁所,由於對一連弟兄嚴苛如精誠連風評差,冷寞作風令人生畏不敢靠近,ㄚ金當時見閃不掉硬著頭皮難為情笑著點頭打招呼:「連長好!」未料,被他以未舉手行禮刁難罰站,還宣稱要給連長老哥看看才會考慮可以下去休息。

ㄚ金一向是低調不與人結仇的作風,平常廣結善緣又極有禮貌沒聽說得罪過哪位長官,怎會被他故意這般責罰呢?小安見他愈說愈委屈,直說站一下意思到就好別理他,又不是直屬長官還撈過界到人家連上來,除非正式場合要舉手行禮報告,一般也沒在要求行禮的呀!何況連長是測量官出身,一直對他這測量班的得力助手很照顧,應該不會聽一連連長的話,見他仍一直擔心,同是測量班的細漢仔班長吃飽回來也緊張關心著,聽說連長已在房間休息,便叫他速去告知連長解危,不然ㄚ金還怕『金生連長』走回來瞧不見人影,又得受更重的罰!

不久,連長老哥來了,問清楚後要他直接下去休息不用理會,還一臉老大不爽:「以為他正期的上尉就了不起嗎?我也升上尉很久了(連長是營上主力專七期出身),差那半年的跩什麼跩啊!」見ㄚ金仍驚恐到請連長當面向『金生連長』說情才敢照做,老哥一臉不屑:「憑他也夠格管我底下阿兵哥?罰都罰過了還想怎樣?這營部連連長比他砲連連長小嗎?還『侵門踏戶』藉機教訓我的兵來向我立威?門都沒有!就說是連長我讓你下去的,不然…參一(小安),不…『人事官』,就由你陪著ㄚ金代我殺一下威風,諒他也不敢怎樣!」說完便嚷著下午還要忙一堆營長交代的事先回房休息了。

小安自然是笑著回:「遵命!沒問題!」不久,『金生連長』走回來冷眼直往ㄚ金身上瞧,ㄚ金直緊張又是舉手行禮賠不是,又是報告說是連長讓他不用繼續罰站,看他臉上一副驚魂未定,小安倒一臉頑皮淺笑說:「唷!原來是一連連長啊!你好啊!(未舉手行禮)」看他面無表情瞧來,於是拉拉ㄚ金的手要回寢室休息:「走啦!都道歉了,也補正常行禮了,人家連長也沒說什麼,可以進去了。」哪知他未獲『金生連長』出聲認可仍不敢動作,又怕小安這番話得罪了他執意不從。

小安見狀有些高聲了,搭著他肩膀說:「唉!『港梯ㄟ』,怕什麼?現在全營上下哪個人不知我是代理人事官,還要管那軍官考績業務,上回在指揮部會議上說話護那傻徒弟,讓『副指ㄟ』不開心,他還不敢罰我呢!不用怕,有『港梯ㄟ』人事官罩著,誰那麼好膽敢找你麻煩,說一聲…我絕不饒他,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當那麼久參一,可是吃素的嗎?惹得起嗎?包準讓他三天兩頭去師部夾『卵蛋』叫不敢!」說完也不管『金生連長』怎麼看,故意一副不鳥他的輕浮姿態,他轉過頭默默走開,看來這此刻同是軍官身份及身肩重大業務,他也不得不吞下。

 

【事件:借錢風波1

雖然營長宣佈要三月底人事官請休假期間正式代理,小安做慣參一業務,仍然希望依照人事佈達慣例,下電話紀錄時以四月一日正式生效。想來當初真是死腦筋,情況特殊加上又不是真正的軍官,幹嘛這般自找麻煩?其實也考慮那班虎視眈眈的幕僚,慎重之下才做的決定,營長勉為其難准了、也照做,怕是這幾天有什麼事出紕漏,參一人事官空在那邊沒人負責,小安也允諾名義上沒掛名,但有事還是會負責處理,營長也只好點頭將就。

為了避免尷尬的早餐會報再度上演,小安幾乎天天一大早便以很忙出營去。這時面臨清明節連假,下午回營,小佑這徒弟對此毫無經驗前來討教留守怎麼排,並轉達連長老哥一早的交代:「你先休第一批,排你師父(小安)放第二批,有他陪我留守心裡才踏實。」哇哩咧!害我想回家祭祖不成,原想留老弟陪留守,沒想到他偏要排第一批,還頂了句:「兄弟兩人都留守?總要有個人回去代表祭祖吧!」說得也是,以親情當擋箭牌也只能啞口無言地從了他。

事情來了,當晚放假前老弟急奔文書房要小安『救他』,蛤?啥事啊?原來是三月一日佈達調入營部連的副連長,正以軟硬兼施方式向他借錢,他想到小安此刻代理人事官,便虛以委蛇騙說錢全被老哥扣住,想來副連長不敢太為難,聽他說『副連ㄟ』正朝文書房走來查證,一旁寫完假單的小佑以送假單給連長批避掉這場面。參三小中直說這新來的『副連ㄟ』不但流裡流氣,眼神還透些邪氣可不好對付。這時『小』士官長聽到談話後,自隔壁房間過來拍起胸膛義氣相挺:「這傢伙當初進我二連當前官時,就是個大混仙、還吃兵,別人怕他,我可不怕!要不要我替你擋回去?」

小安一面冷笑一面安撫驚魂未定的老弟,叫他先坐一旁『別怕、別緊張』,聽說『副連ㄟ』最近一直以此方式向阿兵哥們借錢,從老兵到菜鳥幾無一倖免,就連士官也難逃被以『副連長』身份威逼,除非自皮夾打開所剩無幾才被放過,臨走還不忘恐嚇:「你是怎麼花的?比我還快月底?記住,下個月別那麼早花完,不然我找誰借去。」更糟糕的是他借了一去不復返,小兵還不能向長官討呢!中尉耶!接下來叫老弟把身上所有的錢全數交過來,靜待『副連ㄟ』到來。

果然一推門進來,先是求證老弟所言是否為真,小安自是篤定回說:「沒錯!我這當大哥的一向對他滿嚴的,就怕他被騙、被拐。」說完把眼神瞟向他。『副連ㄟ』直說誤會一場,並表明要借點『擋郎』好坐計程車回家,小安拿出皮夾煞有介事算了起來:「這裡頭就這麼多錢,扣掉兄弟倆坐車回家的交通費,怕是沒幾百塊可借長官你了。」『副連ㄟ』疑說:「可是…不是還有近千元左右嗎?」小安笑笑回:「這幾天搞不好師部會下電話紀錄,叫我這『人…事…官』去洽公,剩下的一千塊都借你了,我怎麼去啊?」他竟回:「還有別人可借啊!」

這回答在意料之中,對他若有所指說:「聽說這個月全連從上到下被『某人』(朝他緊盯)借得差不多了,這月底又遇清明節行政官還沒發餉(放完假才發),留守人員個個窮得快沒錢坐車回家,我找誰借(又望著他)?」他聽完沈思一下,訕訕然打商量:「我實在需要一筆錢坐車回去,不然…你說個數,可以借多少?」小安自是伸出手指回:「三百,夠你坐計程車回去還有剩(他住左營吧)。」他聽完還價:「太少,我還得吃晚餐(見眾人懷疑眼神)…還要買些東西回家給父母,八百啦!」小安故意驚呼:「連你父母也要…我幫你孝敬嗎?」

他被回得無話可說,將右手『八』的手勢改為『五』,小安這才一臉勉強:「好吧!可是你倒說個還錢的日期,不然你在外面欠的不知幾千還幾萬塊,若把我這區區五百塊給忘了,到時我哪…敢找副連長…您要呢!」他還伸出右手保證:「下個月…四月我還要先還人家錢,五月一日…一定還!不然我寫借條。」小安也不要他保證和借條,笑了笑抽出五百元交他:「那就這麼說定了喔!那天我等你還錢,我可…不敢…去向你要啊!『副…連…ㄟ』」拿了錢他便迅速閃人。

【事件:借錢風波2

文書房幾人看得一頭霧水,老弟問:「哥,這樣和他說話,不怕日後下人事官被報復?」其他人也紛紛說:「不值得為區區幾百塊得罪一個中尉副連長。」小安倒輕描淡寫說出一段往事:這副連長就是小安口中的『水昆兄』,三月一日上任第一件事便是上文書房找小安這營兼連參一,『小』士官長以為他藉權勢找麻煩,因在砲二連對他認識頗深,怕小安著了道被嚇住,在隔壁房間一聽動靜便特地進來替小安擋著:「你和他有什麼過節,衝著我來!別人不認識你,我可清楚得很,老子不怕你!」

小安若無其事著把他按捺到一旁:「沒事!『老朋友』敘敘舊罷了,士官長好意我知,沒事的。」果然,這『水昆兄』一臉赧然,直說身為副連長對參一業務一竅不通,連長要他好好向小安請教,現在只是來拜託小安往後多罩著什麼都不懂的他而已,末了還微彎身子客氣說:「只是來拜會一下營參一,日後請多關照。」

回到現場…一直靜靜看戲的ㄚ樹問:「可是…他畢竟也升中尉了,還是本連副連長,怎麼連向你借錢都這般客氣?聽說排被借時回說沒錢時被他凶,還硬逼他拿出錢包證明只剩車錢呢!」小安笑笑不語,他直說:「學長,你就別賣關子了啦!」

捱不住幾人催促好奇發問,小安把之前『水昆兄』在集合時被指揮官釘的事重提一次,『小』士官長證實當時確有此事,但令眾人不解的是:「他為什麼不敢凶你?還…好像會怕你,堂堂軍官還是副連長怎會怕底下的兵呢?」小安自是把之前站油庫衛兵,而『水昆兄』本想記衛哨失職消怨氣,卻反被小安以沒有口令捉弄及驚嚇,以致日後不敢查油庫衛哨一事說出,眾人一聽這段趣事全笑了起來。

ㄚ樹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問:「可是他日後找你算帳怎麼辦?你也下人事官沒實權了,新人事官未必挺你。」小安詭異笑說:「就算來新人事官,也不可能中途插手我經辦的軍官考績業務,更何況…」ㄚ樹像是好奇寶寶搶先別人一步發問:「這有什麼關聯?」小安喘了口氣笑說:「怎沒關聯?這軍官向士、官兵借錢,用的可是階級威逼,加上他擔任副連長這指揮職,借錢人數牽連甚廣,就算他想全部私下『按捺(恐嚇)』不可說出,但…別忘了,今天他可是來向我這代理人事官借錢,偏偏我階級只是個小兵,哪天這風聲走漏出去,就算大家噤聲不敢出面作證,可還有我啊!參一科那裡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找我探口風,不就…人證(指自己)、物證(指皮夾)全齊了,還踏破鐵鞋無覓處呢!」

看他們聽得目瞪口呆,接著說:「其實早就知道他借錢的事,估計阿兵哥們敢怒不敢言,沒想今天他倒自投羅網來!哈!哈!你們說,有這等罪行又牽連甚廣,上面一查,加上正在辦軍官考績,他不馬上被拔階才怪!所以,既然他這麼有『誠心』來借了,我豈能不借?放心,到退伍前他都不敢找我麻煩的!」眾人一聽才恍然大悟直說到時一定跳出來幫忙作證。一向杞人憂天的ㄚ樹又問:「可是,萬一到時候不還或還不出來,大哥你不就賠了這五百…畢竟他欠太多人了,你又沒要他寫借條,他翻臉不認帳,而你又拿不出證據。」小安拍拍他肩膀:「放心!他會還的,而且不敢不還,我是參一,說出去的話何須證據才能讓參一科信?我的話就是證據。」

不久,小佑來催幾人去集合拿假單,小安此時已是代人事官身份自然免去,老弟臨走前要回那些錢,小安只給他不到三百元坐車,他生氣:「哥,怎麼連你也要拗我錢?」小安瞪了他一眼:「不是跟『副連ㄟ』說你借我了嗎?而且…你等一下出去若遇見他,一定再找你翻皮夾確認,到時不是又被『借』走?還不如拿足夠回家的車資,其他暫寄我這兒,清明節完發餉自然還你。」他不甘願走了,哪知小安料事如神,『水昆兄』果然尚未離開,躲在樹下『登』一群菜鳥逐一硬翻皮夾『借』錢,老弟若不聽,怕也是難逃一刧!

補充:水昆兄【還錢記】因牽扯日後另兩件事,待續囉…

【事件:鴻門宴?單刀赴會】

放假隔天下午,之前下撥的其中一名回役兵『黑仕ㄟ』叫ㄚ宗傳話要到伙房一見,比ㄚ宗小一梯還關過竟然把他當小弟使喚,看來這傢伙不簡單,小安自是回:「有事文書房談,休假留守已交由我徒弟排,徒弟不在要爭取,連長在裡頭,自己『喬』去。」ㄚ宗不悅又是套交情又是恐嚇,小安又不怕他,最後他改『軟的』打商量:「去一趟又不會怎樣,只是談個心搏一下感情,阮大ㄟ又不會對你怎樣,難道你真怕了?」

最後一句倒把小安惹怒了,本想說和他有啥交情可談,轉頭一想回說:「好吧!誰怕誰?就來會會你這『大ㄟ』想說什麼?你先走,我收拾好文件就去。」ㄚ宗臨走前要求說到做到,小安直揮手:「我的為人,你不知道嗎?既然答應了就會遵守。」

他走後,外頭好奇的ㄚ樹可聽得一清二楚,連忙阻止:「學長,那個『黑仕ㄟ』是被關過的回役兵,一直對士官的話沒在鳥的,整個人看來心思不正,我看這會無好會,你還是找理由別去了,再向連長或『普ㄟ』報告…」小安伸出手不讓他說完:「放心!這批回役兵是我和你帶回來的,本營這幾個的資料也看過,最有可能『出事』的在別連。何況人家都挑明了只是搏感情,不去…倒有點小家子氣,好像真被說中怕了人家不成?」

知他下一個憂慮是什麼,連忙再打包票:「放心!當了那麼久的參一,見過各式各樣的兵,豈是這般容易被收買或威嚇?我知道這是『鴻門宴』,即便如此,當年劉邦去了不是安然回來?安啦!見過那麼多場合,他存心找事,早來過了。」說完便單槍匹馬赴會。

ㄚ宗引到外頭空地,一張餐桌旁放三張紅色塑膠凳子,『黑仕ㄟ』坐著正喝起酒來,ㄚ宗馬上恭敬的再幫他盛滿,連坐下都得聽老大指示才敢,小安坐下後,他用手指示意ㄚ宗幫忙倒酒,卻被小安以值勤中婉拒了。ㄚ宗這時火了,立起身從旁抽起一把小菜刀往桌上一插:「XX的吔,阮大ㄟ敬酒你敢找理由不喝?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小安斜眼過去,『黑仕ㄟ』咦了一聲:「誰叫你動手嚇人家?收起來,我今天可是特別擺這桌酒菜和人家交朋友,這樣人家哪看得起我們?」用手推開ㄚ宗後陪著笑臉:「既然公務在身不能喝,我先乾為敬,你隨意。」ㄚ宗轉頭叫伙房菜鳥拿罐礦泉水來,小安才以水代酒回敬:「抱歉!你好意相邀,而我此刻隨連長留守,又是『代理人事官』,這又大白天的眾目睽睽下,酒…我是沾不得的。」

ㄚ宗忘了當初伙房老兵『矮仔明』,因留守意圖偷天換日被營長發現,倒持菜刀找小安威脅舊事了嗎?敢用菜刀對參一兼代理人事官,是禁閉室沒待夠嗎?這事『黑仕ㄟ』沒聽過就沒提,於是把小安還兩次冒險進禁閉室探望他再提一次,『黑仕ㄟ』自是罵他:「我平常是教你這般忘恩負義的嗎?」在他要求下,ㄚ宗收起凶惡臉色向小安行禮道歉,看來ㄚ宗當兵前極有可能是他底下小弟。

總該進入主題了,『黑仕ㄟ』一面說沒管教好手下小弟要小安別介意,於是小安說:「那…這位『大ㄟ』,找我這『文書房大ㄟ』有何見教?」他直說:「與你一見如故,英雄相惜嘛,交個朋友多談心多了解一番罷了。」小安知他心意,挑明了講:「看你一臉聰明相,當兵如果好好當,這成就也和我差不多,是不明白也不想過問人家往事,但我已知你心意,這樣吧(起身再舉杯)…如果沒事的話,以水代酒敬你一杯,你要的答案嘛…只要你不做傷害連長或連上弟兄的事,我睜一眼閉一眼,這可是一份很大的見面禮喔!另外,不管這朋友交不交得成,但我也不會主動當你敵人,最底限…(轉頭向ㄚ宗),就如同我當初對那幾個五幾梯的老兵講的…『井水不犯河水!』怎樣?滿意嗎?是否如你一開始所想的?老兵那件事你問『恁細漢ㄟ』(ㄚ宗)他會告訴你。還有業務要忙,先走了。」ㄚ宗一怒氣得要擋下,沒想到他卻笑著示意回座,並拍手說:「好!爽快!看來這連上只有你和我旗鼓相當,雖當不成朋友,也不會成為敵人,沒關係!這樣也是意料之中。」小安也轉頭若有深意朝他微笑一下便離開。

大跨步往接近二連處走小路回去,這裡地形開闊又不用彎來彎去是原因之一,這場會面因此亦在眾人眼下一覽無遺,我若走穿過廚房捷徑,豈不遭誤會一場?果不其然,躲附近樹下的ㄚ樹直奔小安而來,緊張直問:「學長,怎麼談那麼久?我看ㄚ宗把菜刀插桌上,難不成你受威脅…和他們談成協議或條件交換?」小安停下步說:「我是那樣的人嗎?」他一聽好奇直問,只好一面走一面把剛剛的事約略提一下,回文書房自是立刻被連長老哥找人喚了進去,他一聽別人報告此事,趕緊要小安交代所有情節,聽完才鬆了一口氣:「我以為小老弟被人威脅屈服了,看來虛驚一場!」ㄚ樹直覺這是向他現底牌示弱,小安說:「他的問題…兩個普ㄟ自然容不下會動手,我幹嘛無端插手,而且…我的底牌何止那一張?真要找我麻煩,我可藏了好幾張王牌呢!」連長見狀直笑說:「對嘛!還有我這張王牌呢!」三人笑成一團。嘿!菜鳥『普ㄟ』在外面偷聽呢!

【事件:諸葛神算】

其實,小安在之前已算到自己有一刧,卦象顯示『虛驚一場』。怎麼回事?小安這參一還會算命?

這可得從拐么梯打字兵ㄚ津說起,他退伍前幾天拿了一本書送給小安:「學弟,我看你頭腦聰明又有正義感,對付那些連上頭痛人物心思縝密好似孔明,這書名『諸葛神算』,是後人依他各項計謀編寫,我研究好一陣子還是沒能看懂,送你,搞不好你悟性和劉伯溫差不多,說不定可以幫人排憂解難。」哪知後來這一忙,擱了好幾個月沒去動它。

過年前那陣子無意間被小中翻箱倒櫃發現,知道原由後要小安別辜負學長一番好意,於是忙完有空便翻一翻。過完年【細漢仔】班長聽同梯小中談到此事要求幫忙,就叫他就寢後才來。原來肇因是學生時代交往的女友,剩不到半年退伍的他,此番年假沒第一批回去,電話中女友便和他嘔氣吵分手,於是找小安『排解』。聽完他陳述和一番奉承及拜託:「好吧!可是我看完又沒實際幫人算過,算實驗性質的,你要不要?」本想讓他打退堂鼓的,沒想到他竟然『願意當被實驗對象』、『都要分手了,死馬當活馬醫』,這小子!不…這匹死馬,我可不客氣了!

先照書上說的,看是寫三個字或想三個不同數字,他回:「沒別的方法嗎?」小安說:「有!諸葛神算亦有米卦之稱,找一袋米來,用手抓一大把或雙手捧一堆,數看看有幾顆?」這麼晚了去廚房要一袋米,伙房早睡了,不然明早怎麼做饅頭、磨豆漿?找碴嘛?不把你轟出來才怪!他想也是,猶豫後想了三個數字。

於是照著書上方法不斷加上一個特定數字,每得出下一個數字對照附錄表上的文字抄錄…乖乖!數字竟有限制,加完時逐一對照自成一首籤詩,年代久遠只算過一次,大意是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只要男子多陪同梳妝化眉(耐心求和)和保證,女方自然回心轉意之類。「咦!他們又不是夫妻,怎麼會準?」ㄚ樹與他私交很好,一旁好奇邊看邊提問。小安咳了一聲一副世外高人樣:「舉凡廟裡求韱求卦,韱詩上的文字是參考用,重要的是裡面所含的詩意。況且,他們自學妹大一即相識交往至今,好幾個年頭有了,也算符合韱詩中老夫老妻的情形,重點在提示他要不要繼續,怎麼做或什麼心態?」【細漢仔】直說有理,小安再心理建設,不要跟女友嘔氣,隔日再打電話找到人哄一哄,放假回去記得帶個小禮物。年假回來,【細漢仔】興高采烈買伴手禮道謝,原來兩人復合了,一番安撫才知女友誤會他另結新歡謊稱放第二批,他人一放假驚喜現身接連陪女友好幾天,連父母都搖頭也不管,後來得知女友擔心兩人情感生變對未來沒安全感,小安說買個小禮物,他立馬解讀出來,與父母商量後,偷偷買個小鑽戒向女友先來個浪漫求婚,哇靠!這傢伙平時反應像二愣子似的,還會搞浪漫求婚?因怕被文書房幾個人取笑,他也沒說詳情。

第二回,倒更神些,三月初忙著師裝檢,九八梯小樑班長也來了:「按照慣例就寢後才能來,我知道規矩!」也不是啦!是這時辦私事,傳出去才不會被說話,小安笑著解釋。還是感情問題,他選擇寫三個字來求卦,籤詩出來:「…勞燕分飛…倦鳥歸巢…」,他一驚:「難道沒救了?她對這段感情感到厭倦?」見他張口驚訝,小安問道:「你家不是住左營嗎?女友應該也是…怎麼會出現勞燕分飛呢?不合常理!不太準。」他用力拍了一下額頭:「不!確實準!我當兵前到台中同學的店幫忙,在那裡認識她的,一放假幾乎往台中跑,這陣子和家中『老ㄟ』不太愉快,他要我一放假便回家待命,所以有一陣子沒上去只靠電話聯絡…」【細漢仔】自目打聽何事,小安ㄚ樹連忙眼神示意打住,人家家事干你啥事?萬一不堪…情緒受影響怎收拾?

於是叫他先不要放棄,再細研究韱詩:「有了,這一句並沒有寫死,事有轉機,這倦鳥歸巢必定是暗指是時候了…」幾人好奇瞧來,接著說:「你因常跑台中見女朋友而忽略家中老爸,回家好好向他道歉,然後開心說說你女友的優點,還有…你不是單親嗎?…」眾人一臉狐疑,好似問:「不是說不要管人家家務事的?」小安『呿』了一聲:「聽完嘛!(轉向小樑)你老爸肯定獨自在家很寂寞,你花些錢在附近租個房子,勸女友說你老爸近來常跑醫院,而你雙方要都顧及,請她辭了工作來高雄重找一份,沒上班時抽空買個東西去向老人家噓寒問暖一下,老人家好歹印象較好,你們放假既可出去約會,回來又可讓老人家放心,豈不是『一兼二顧,摸蜆仔兼洗褲』嗎?」他聽完直說是好主意,也照做了,不久開開心心說放假要帶女友來見小安這算命師及智多星媒人,小安笑回『真沒空,好意心領了』,班長沒煩心事,連上也少一事及隱憂。

第三回,有點玄,【細漢仔】兩人的事讓他同梯小泓獨自前來:「學長,聽說你算卦很準,解卦更靈,學弟此次有一點小問題請大師『開示』解惑。」說得這般客氣,又神神祕祕支開好奇的人,小安直說:「好吧!你姑且聽之吧!」

他不要米卦又不相信數字,先寫了三個字,又改寫他名字,最後又改成另外三個字,小安也不說破,待他韱詩解出:「你這韱詩…不太妙喔!」他原本老神在在等著,聽此話大驚:「什麼事?別嚇我,說得好像完蛋了一樣。」小安嘆了一口氣:「俗話說『心誠則靈』,這心不誠嘛…看來老天是不願助你了?」他有些心虛嚇一跳,於是對他說:「你開頭亂寫三個字,是障眼法,擺明不相信胡亂寫的,意圖試探一番;第二次寫自己名字,卻又馬上塗去,還是不信;第三次寫的分明是個男性化的女生名字,故意把順序亂擺意圖掩飾,卦象顯示出你心不誠(他好奇直問為何)…你看,(拿出前兩人籤詩)韱詩比人家少半截便沒了,卦象顯示你不相信只願為你解惑,不肯幫你,所以沒有下半聯。」指指韱詩算到一半被切斷無下文:「這很奇怪,我私下也排練過好幾次,從未出現此情形,看不出為何到一半被切掉,找不到可對應的蛛絲馬跡。」

他緊張直冒汗問:「韱詩到底說什麼?」小安回說:「你一開始便說為自己妹妹求的,但我記得你好像沒有妹妹,你才改口說是從小長大的堂妹,其實卦象顯示這是一場…單戀,那女生其實是你『乾妹』,你喜歡她卻怕被拒絕不敢說,被發現關心過度便以兄妹相稱來掩飾,其實是友達上、戀人未滿的曖昧階段。」他聽完似承認了:「沒錯!原本我半信半疑才這樣換了幾次,這人其實是我『義妹』,算從小認識就喜歡,就像你說的怕被拒絕。上回放假找她去PUB,趁著喝了點酒找她告白,被她以誠意不足婉拒,唉!其實很慘!」小安見他意志消沈於是說:「其實也不是沒解,就像她說的『誠意』,既然被發現喜歡人家,就算還不敢告白,喜歡就喜歡怕什麼?乾脆一點承認有個明朗化,女生搞不好對你有好感,但你…把自己當小偷嗎?不敢承認,還玩對其他人那套老謀深算,拜託!女生那麼肯陪你去喝酒,你告白還用『如果』這假設,她會認為你不是真心的,把感情當另一種人生籌碼,怕輸!人家女生也要面子的,『如果』這麼不確定的提問…當然沒扭頭就走算還念舊情…」

他要大師再度開示救他,思索一下說:「其實,你下次見她也不用難為情什麼的,好像吃了一次軟釘子就全然沒希望,既然你一開始反其道,回去再反其道而行,大方點繼續找她,被說出往事直認不諱就是,展現男人氣概,一次算什麼?古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的女生值得你不怕失敗勇敢去追求,不是嗎?目前沒有下卦,我也只能這樣解了,其他…心誠人家自然感受得到,自求多福。」他像豁然開朗般說:「那就先按學長的話去做。」過不久,他傳來還不錯的消息,女生願意和她恢復以往情誼,也會觀察、考核他一陣子再說,看來不是完全沒望。

不久,新來的『營普ㄟ』叫剛下部隊接營部連『普ㄟ』的預官警告小安:「不准再利用在營時間『裝神弄鬼』,不然以影響軍心送辦!」,雖然菜鳥預官不敢對小安大小聲,可是還是對他說:「冤枉啊!我替弟兄算的都是轉危為安的好事,對連上是正面幫助,而且是義務的,沒有利益關係。」唉!自此收攤以長官要求婉拒後來求卦的人,並要求別再亂傳什麼『鐵口直斷』、『諸葛再世』等誇張傳言,害人不淺耶!

把書收進箱子裡,哪知這批回役兵讓小安有些不安,再度拿出來,這次是為連上求一卦,沒想到…竟算出『單刀卦會』的字句,所幸韱詩末尾『鴻門宴』暗示有驚無險、全身而退,還真的更玄些,自那次便封起來不再算了。

【事件:王…見王之終章/各為其主】

清明節第二天吧!上午八、九點,站完內衛哨便和樹陪安官【細漢仔】聊天,不久,一個熟悉的人影走向連集合場,三人立馬敬禮:「營輔導長好!」沒錯!來人便是前任『營普ㄟ』,他一臉正色回禮後,小安率先發話(其他兩位班長怕得要死):「請問輔導長放假特地回來找誰?我們連長嗎?(他一向話不多用點頭表示)請您稍等一下…我請班長去轉達。」心想連長與他又沒交集,平日也沒少好臉色給人瞧,放連假來是要…?一番忖度趁空再問:「請問輔導長…對不起!叫習慣了,差點忘了您已升副營長了,此次來必有貴事緊急得很,請問是什麼?好差人事先準備…別耽擱您行程。」暗示一旁剛下哨的『細漢仔』拿把椅子請他坐,他坐好後翹起二郎腿,並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紙:「這是你營長開的手簽證明,上頭還簽名蓋章,你是參一總認得吧!」末尾這話倒像掀年假模仿營長簽名,有酸味兒。小安一核對是沒錯,他突然起身走到外面,對營舍轉角招呼幾個粗壯的兵進來。

一見八個人便要直闖入寢室,ㄚ樹見狀慌了伸手要擋被他給瞪到縮手還退兩步,小安連忙用手攔住:「等一下…長官,你手下這些人就這樣直闖本連,好像不…太…好吧!雖然您曾是我們的輔導長,可是,這些兵我們一個也不認識,這不但不合營對營的規矩,同一營裡,連對連好像…也沒這麼…『隨便』…不是嗎?(他伸手示意手下停下動作)更何況現在正值放連假留守人員少,要是事後有人回來發現不見了什麼東西,那…找您要嗎?怎麼證明你的兵沒有趁不注意時…拿走什麼東西?(這他眼神骨碌轉直思索著)何況…長官你一個人也顧不到這麼仔細吧?事後若兩營因此發生了偷竊糾紛,這誤會…人家會怎麼想、怎麼傳?我看這樣吧…不是我們不好客,只是這成了主隨客便,這規矩反了吧!依我看,最好還是請你先把手下的兵約束在集合場,等清冊及點交完再由我們搬出來交你們較妥當。」

他聽完似有些生氣,但自覺理虧便招手罵:「誰叫你們沒規沒矩的?我只招手叫你們過來又沒說進來,沒聽到人家說的嗎?全部在集合場兩路排好,蹲下待命。」於是小安要內衛哨小中上刺刀警戒,前『營普ㄟ』只能別過頭掩飾怒氣沖沖的臉,小安只好陪笑:「請長官見諒!借槍這裝備是大事可馬虎不得,萬一當中有什麼不清不楚的發生誤會,那可是牽扯不清,指揮部也會對您有所誤解,那就折損你一向嚴謹帶兵的形象。」他連說自己沒把兵帶好,沒說清楚便讓他們冒冒失失便闖進來有疏失,是『小安這參一提醒得好』,唉!酸味又十足咧!

不久,連長整理好服儀出來,低聲問迎向前去報告的小安怎麼回事:「怎麼我剛聽有人敲我後門,還問說:『連長有沒有鎖門?』,聽他說是你交代的…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小安連忙說待會兒再解釋,先簡略說明目前情況,他親自核對營長手簽後,小安請他先撥電話再次向營長確認及請示後,開始進行裝備借出手續。「蛤?這麼快就造好清冊?」他轉過頭來一臉驚訝問,前『營普ㄟ』冷回:「你家參一的本領和效率你不知道嗎?」【細漢仔】靠過來回說剛剛小安已交代找來軍械士和輔導長先開槍庫點槍,找出可借步槍造好冊,就只等連長來。

兩位長官對清冊無意見後,上面蓋雙方與軍械士職章及大關防,然後由本連士兵搬出至集合場架好,連長又是訝異連公差都在寢室待命完畢,自然也是小安交待值星班長所為。走出去一看,前『營普ㄟ』露出差點氣到吐血表情,他原叫小兵蹲在集合場待命,不知何時被趕到集合場外;「誰叫你們擅自離開的?」安趕緊笑回:「報告長官,對不起!因為等一下要在集合場架槍,好讓您逐一檢視,他們勢必得挪一下位置,免得影響我們阿兵哥搬運,而且…要是離太近的話,哪一把槍突然少了槍機什麼的,這說不清楚怕是又引起一場誤會和爭執…」他原本點頭同意,搬運時往後頭看,外面有本連弟兄靠近以一對一方式在後方『防守』(監視),還人手一支短棒警戒,看他手一指又不可思議朝小安望來,一副差點氣到中風的樣子:「好、好…做得太好了!」

他知道用意後也不得不吞下這口惡氣,平日他可是一副大局在握趾高氣昂得很,大概沒料到此時竟然全亂了套!這都是小安利用極短的造清冊及對清冊時間,吩咐同梯ㄚ金去二級廠調人手來搬槍兼警戒,而原本敞開的寢室側門,更是讓連長一臉訝異:「誰關的?怎麼通風?那個誰、誰,你們坐在那邊做什麼?」小安用手勢(兩隻手指比著自己雙眼又比向側門,最後比比那幾個兵。)暗示自己所為,兩名弟兄無非顧好防範有人進出,他會意過來微笑了一下,有人卻早在一旁氣到跳腳。就這樣,讓他一把把驗完沒問題,最後再簽名確認領出,他營上阿兵哥拿好槍上肩之前,連長以事情辦完先回房。

臨走前,前『營普ㄟ』意有所指對小安說:「不錯嘛!懂得為你們連長分憂解勞,難怪可以升為代理人事官。」聽他忿恨的逐字咬牙切齒般說出,小安連忙謙虛回:「那是昔日營輔導長您教得好,今日純粹是依照師部最近要求的SOP標準作業流程走,得罪之處還請『副營長』見諒!副營長是昔日長官,有空別忘了多回『娘家』敘敘舊。請慢走!」他轉頭前晃了晃頭揶揄:「沒有,是你們連長教得好,不錯嘛!懂得搞這陣仗『報仇』?」小安連稱:「不敢,是營輔導長想太多,而我今天這樣做…對您來說,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如果您是我直屬長官,我也定當盡心竭力維護您。」他似乎無話可說,轉頭帶兵走了。

回連部會客室自是將剛才那一番佈置交代清楚,連長老哥起身伸伸懶腰,拍了小安肩膀:「他一來,想到以前那副嚴峻的冷酷模樣,嚇到我六神無主,還好有你在,幹得好!這下我之前的氣全解了。」見小安臉上仍掛著詭異笑容,便問:「你還暗摃什麼沒說?」於是把派兩個老鳥分別看守西邊連長室後門和另一側(幕僚寢室前)小徑的事說出,ㄚ樹這時恍然大悟:「當他走過去看到『碰ㄟ』守在那裡,大概又得被氣一次。」連長這時右手大拇指比讚:「防得好,簡直以滴水不漏來形容,而且用最少兵力卻能相呼因應支援,高!」幾人大笑不止。

事後ㄚ樹問:「學長,你這樣對前長官,他一個少校,會不會找你算帳?」小安直回:「不會!(他搖頭不信)因為…王對王,見光死!這一局注定他全盤皆輸,而且輸得徹底。你看他帶兵前來便被威嚇住了,我卻一步步佈局巧妙化解,並扭轉劣勢反敗為勝,他一連失算連輸好幾招無法回,諒他不敢找我麻煩,不然下次我出什麼招,他防得了嗎?」他又不解問:「既然你今日可勝他,當初為何不報仇?」小安笑回:「他是將,注定死在我這兵手上。當初念在他是上司,這關係就像一道封印,動手必然傷及自身對我亦不利,如今已然解除這層封印,那逮著機會,哪能輕易放掉,為了自己和老哥昔日受的怨氣,靈機一動自然放手一搏、大展身手,而且他平日雖自傲,但為人謹慎小心,這次栽在他竟然不熟的『SOP』上,下次斷然更加小心不敢輕易出手。何況我在指揮部長官面前的風評和信賴度,可不亞於他這剛接的副營長,聽說…他的前任副營長,連休假都得拜託營參一幫忙送並美言幾句,而營長只聽那營參一的話,你說…他那裡都自顧不暇了不一定搞得定了,還有空特定跑來對付我這不同營的『代人事官』營參一?」ㄚ樹聽完又是伸手比讚,直說這防賊的戲碼也只有學長想得出來。

看來,這前任『營普ㄟ』,此時不僅不得不向小兵認栽,回去還有個厲害的在等他,小安可是老早就打聽清楚,那位營參一可不是省油的燈呢,營長向來把他看得比副營長還重要,他若用平日在本營的態度看待營參一,這下子自身難保夠他受的了,不然借槍再正式只需派後勤官或連級軍官來即可,怎麼會叫堂堂副營長來押陣呢?這不擺明…一個(參一)藉機提議,一個(營長)故意用看他表現測試能耐,不然哪有在清明節這時候來借槍的?小安可是明眼人一看他前來便知箇中關係啊,當然得配合一下同是營參一的學長啦!哈哈!有人回去後隔天,得吃第二次鳖了,在原單位傳出去的窘狀,新單位會怎樣看待?就不言可喻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3r2r1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