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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地下營長之孤臣孽子~

【事件:剪不斷理還亂】

連續幾日在幕僚辦公室作業,遇到問題還得一個個向軍官求證,有空回連上簡直是偷笑,有時吃飯都忘了還得小老弟ㄚ樹來催,但…砲連狀況也差不多問題一堆,連上裝檢期間人力吃緊,小安就算想幫忙站個哨也自顧不暇,除非正逢焦頭爛耳之際,想暫時讓頭腦清醒一下才勉強站個一班,現在可是代人事官免衛哨呢!而指揮部『老』人事官則是三天兩頭不見彈,連問個問題也找不著人,算了!反正他也是頭一次辦這業務,求人不如求己。

這天實在有夠亂,幾個幕僚趁大家忙忽之際,竟然躲在情報官的庫房(放沙盤推演等物品)喧鬧起來,總機小青附過耳說:「學長,情報官和兩個連絡官,好像在裡頭『搬磚頭蓋房子』,聽說…訓練官好像有時也會進去。」小安不知這『蓋房子』之意愣了一下,他才解釋:「就是你們說的『方城之戰』啦!你看,大家忙得不亦苦乎,這些軍官卻躲起來玩得不亦樂乎!你不是參一代人事官嗎?好歹管一管,不行的話讓師部教訓一下他們嘛!這太扯了啦!」聽他說有時還玩橋牌、四色牌之類,簡直太不像話了!

後勤官進來後,小安向他悄聲打聽,哪知他直搖手撇清關係:「這事我不知道,你別問我,那是他們的事,你不是人事官嗎?自己進去查。」說完趕緊拿了文件閃人。小安敲了敲庫房的門,房中頓時鴉雀無聲,只聽訓練官一副警覺的聲音:「誰?」小安自是出聲回答,情報官開了門一臉驚恐退至後頭,只見裡頭煙霧迷漫幾個軍官正玩著四色牌,桌子一角還有凌散的橋牌,煙灰缸滿是煙蒂外,旁邊還有啤酒罐空瓶。唉!真是不知如何形容。

小安冷眼瞧他們:「各位長官,大白天這樣玩不會太離譜嗎?而且裝檢期間被營輔導長巡查到,那不是好玩的!」訓練官凝神發話:「難道你要…密告?」見幾個軍官一臉懷疑眼神,小安無奈回:「訓練官,從你是『副連ㄟ』那時就對我很好,像自家小弟在照顧,大大連絡官也是哈啦出來的好交情,於情於理,我怎可能做出背叛你們的事?只不過幕僚辦公室業務士進進出出要章來蓋,人多嘴雜被不該瞧見的人瞧見了,萬一去向營輔導長密告,你說…對誰有好處?誰倒楣?我若存心去密告,又何必冒著被你們懷疑的可能先通知你們?長官們沒事還是適可而止…收攤了吧!我這般苦口婆心相勸,難道還會害你們不成?」

訓練官低頭一想,便說:「好吧,都別玩了。」說完走回寢室,情報官悻悻然說沒他的事也走了,剩下大大連絡官硬是以沒回本要向學弟討回來,兩個連絡官就把小安推出去:「我們會很小聲的。噓!」唉!算了,好話說盡,就別真的遇到(小安心中的咒懺可是靈得很)。

十一點多,小安正凝精會神在對資料,一陣推門聲進來一道鬼魅般身影,抬頭一驚:「營輔…」沒說完被他用手指嘴巴制止,本想藉宏亮的問好聲示警已然來不及,只能呆立靜候接下來的發展。只見他輕推庫房的門卻打不開,於是敲了幾聲,內中大大連絡官機警問了聲:「誰?」他手放後腰際沈聲:「我,立刻開門,給你三秒,時間到馬上踹門。」

這營輔導長是大他們兩、三期的學長,聽他說自願報名去過政戰特遣隊受過山訓,體格強健得很,連一向自負的大大連絡官都自嘆不如。此刻話一說完門立刻打開,只聽他進去一陣劈哩啦直罵兩人不知長進,搞不清狀況還丟了軍官的臉,並要求立刻清理乾淨後各回崗位。大大連絡官出來後直往小安瞧,營輔導長雙手插腰怒罵:「關他什麼事?又不是他告的狀,人家不是正忙得要死,你們自己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要知道是誰會這樣密報,用你那顆腦袋好好想想。」罵完轉身走了。

大大連絡官進去戰情室之前又朝小安瞧了過來,小安右手比『二』,見他不明白,又指向情報官辦公桌,想想這賣友求榮的事也只有『痞子』情報官才幹得出,至於他是自己去說的,還是透過營傳令室去放消息的,這就不重要了。後來,大大連絡官在幕僚辦公室外找情報官對質,原來他已去營傳令室求證過,小安一猜即中,只見情報官邊跳邊閃:「咦!人家說不要玩時我就停了,誰叫你們還要繼續?不聽話才會被抓,不然就算我親自去密告,也抓不到你們啊!誰叫你們『搥搥』當現行犯。」只見大大連絡官眼睛充滿憤恨的血絲,雙手握拳久久不能自已,小安只能勸他:「你不覺得這『痞子』情報官綽號由來已久,豈是浪得虛名,只不過今天被陰的人是你罷了!」他才嘆了一口長長的氣:「枉費我對他那麼好!」黯然離去。唉!誰叫他個性那麼直,連同學也不會防?俗話說同事間(奸)哪比得上這同學間(奸)?何況兩人可是同學兼同事呢!

【事件:戰情室之亂.自作孽不可活】

事件過後幕僚軍官個個士氣低迷,畢竟這是自己人窩裡反搞出來,大大連絡官值戰勤室不是看書便是睡覺,後來索性埋頭睡死啥也不理。下午快三點,一陣電話聲急響好幾聲,他竟然毫無反應,眼見四下無軍官及文書在場,小安一急直衝戰情室看究竟,只聽一陣鼾聲傳來,睡得可真熟啊!趕緊搖醒他:「連絡官,趕緊起來接,有戰情電話紀錄。」他手一揮:「你幫我接一下啦。」小安趕緊回說自己不是軍官,只是代理的兵而已,堅持要他接以免被上頭聽出來,他自己也會捱罵。

雖然推說去上廁所,看來還是被唸了幾句,所幸不是重要的事,不過是例行查一下各單位有無狀況要回報。講完電話他伸伸懶腰、去了趟廁所,回來撂下一句:「該接我的人沒來接,我先回去繼續補眠了(連續玩牌不睡),下一班人還沒來時你先頂著,反正電話來你就回他說是代理人事官,沒我事先走了。」原來是『痞子』情報官接他下一班,來接時見他正睡得香甜不敢叫醒,怕吵他好眠讓他醒來,加上才密告害他被罵,新仇舊恨會被K一頓,還對小安比了『噓』的手勢,見他一臉奸詐眼神離去,小安實在是很想…,算了!兵不與官明鬥,免得吃虧。

嘿!還真放心落跑不來接戰情!快四點時一陣電話聲急響,小安不得不接:「洞x戰情室,請問長官…」話未說完傳來另一端話筒狂罵:「你是菜鳥軍官嗎?還洞x戰情室咧!那是連對營稱呼,指揮部裡要說x號戰情室,對了,你是哪位?我怎麼沒聽過這聲音啊?」小安一聽這熟悉聲音便歡喜回他:「報告情報官,我是營參一陳小安啊!你之前不是由本營調陞去指揮部當情報官?你訓練官同學不是某某某外號『法克』嗎?」

他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來:「戰情室電話中別拿長官綽號開玩笑!(小安回『是』)對了,你們營上怎麼是你接戰情室?其他人呢?跑去哪裡?叫他趕快過來接,緊急電話紀錄耶!開不得玩笑。」接下來便一一點名,看來還是有單位是轉給安官代接,情報官第二次點名,小安只能無奈回他:「沒法度,辦公室找不到一位軍官,電話紀錄緊急只能代接了。」情報官罵:「你們營的這些幕僚真是亂搞一通。」小安回說:「情報官之前待過,難道不知你那幾個學弟是怎樣嗎?」

這時聽到防砲連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全連大部份開拔出去支援,只剩少數人留守,排長又去巡庫房和器械,表示只能他家參一文書可代接了,情報官應允。小安突然想到:「報告情報官,那我營參一代理人事官,是不是順理成章可以接?」他才想到聽『老』人事官說過,也在指揮部看過小安幾回,所以,准了!

唉!經過這場戰情室之亂,指揮部情報官自然打電話向營輔導長抱怨一番,查到當班的是『痞子』情報官,把他叫到營部辦公室『拉正加懇談』好久。小安經過時瞥見,心裡著實高興得很,再皮啊?惡人惡人治,自作孽不可活,這也算替大大連絡官報了仇,自此,『痞子』情報官不敢與小安交談,見了像老鼠見到貓,避之唯恐不及呢!

 

【公車邂逅奇緣之高中妹子】

當兵都破百了,最近老是覺得洽公回來,擁擠的公車上總是有那麼一道眼神,暗地朝小安瞧來,又不曉得是誰,難不成真是『營普ㄟ』找人專門『洽』小安的『公』來的?

 

自認這方面第六感一向敏銳神準,今天就來和他玩玩捉迷藏吧。原本坐慣某一班直達車,小安特意排在人群隊伍後方,心中暗自算著下一步…就在前頭都上車,小安突然把往上跨的右腳縮回,轉身便走,可是那神祕的目光在後頭,如果也跟著不上車怎麼辦?這就對了,誰跟我一樣不上車,那這人便有極大的可能是派來跟蹤小安的,於是邊走回頭看是誰。

 

欽ㄚ在車內大喊:「師父,你怎麼突然下車了?要去哪兒?」小安脫口而出笑回:「尿急啦!我坐下一班。」這樣的理由總說得通吧,而且那人也不敢跟來,還說他也尿急?這太扯了吧!這麼做的另一個理由是,被盯好幾天有些悶,脫離掌握是一件心情舒暢的事,得享受、享受難得的好心情。

 

為了預防萬一,改坐另一班經由澄清湖的公車,有點遠就是了,還好時間尚早,多花那十幾分鐘和換票的一些車錢,划得來。

 

車上竟只有兩三位乘客,不假思索朝後頭空位坐,開始閉目 養神起來。搖晃中好像停了兩站,上來的人坐前排位子,這一站好像上車的人較多,反正前面位子多,沒人會來後頭擠便繼續打盹。

 

怎麼好像有一陣女生嬉鬧的聲音?微睜眼一瞧,三個滿高的高中女生直朝小安後頭位子坐進去,不久,一個被嫌太擠便坐到身旁來。咦?右邊不是還有兩個空位嗎?要聊天也不用跑來前頭跟我坐啊!而且我坐的是左後排靠通道的位子,還特意挑這位子讓人難以閃身進去,她幹嘛硬擠進來坐左手邊靠窗,難不成有特別偏愛這位的習慣?雖然心裡這樣質疑,但還是繼續睡我的。迷迷矇矓間好像三人在玩什麼遊戲,後來又停了,聽來是後方同學倦了想休息一下。

 

突然,有人用手點了點小安右手臂:「這位大哥,能和你說說話嗎?」原來是身旁這高中妹,小安睜開眼睛問她什麼事?她那雙大大眼睛直透露著笑意:「能不能請問你一些當兵的問題?」啥?女生又不用當兵,難不成是…男朋友?那女生一聽笑得像顆甜梨似的,還帶著不小的酒窩呢!回說她還沒十八歲,家裡不給交男朋友的,說完還俏皮伸舌扮了鬼臉說:「看緣份啦!」這是…在挑逗嗎?

 

原來是她哥哥剛去中心受訓,問了一下原來是在衛武營的一般兵,小安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很好啊!歡樂滿仁武,快樂衛武營。兵運很不錯嘛!」接著她緊蹙的雙眉一臉不安問:「聽說下部隊當菜鳥很慘,會不會啊?」小安便稍微介紹下部隊先得抽籤,還得看抽到什麼單位的兵種,師部還得篩選一番,這當中充滿未知數,有時純粹只是運氣好壞。

 

 

她一聽,那眉宇之間神似梅林那福利社之花,眼睛一眨一眨,這麼近距離看著,睫毛隨著一翹一翹的,水靈生動的模樣差點把小安勾出魂來,細細一看這皮膚挺白皙水嫩的,不愧是這年紀的女孩,青春無敵啊!這高挑又勻稱的身材,裙下穠纖合度的小腿肚,真是沒得挑剔。

 

說著、說著一下子喜一下子憂,見她珠光流露隨心情波動,怎麼有這般靈氣的小女生,就算不是校花,班花也當之無愧。面對這樣一個陌生男子,還這般自信不扭捏作態,舉手投足間一股活潑的氣息,唉!真是夠了。上蒼是在試驗我的定力嗎?平白把這樣好的女孩自動送上來,到底是…?

 

不對!此時還是先當一回僧吧!人家才幾歲(高三吧!),你已廿初了耶!羞不羞?心中暗唸阿彌陀佛化解尷尬。哪知她燦笑起來:「你說你在部隊當文書認識的人多、交遊廣泛,如果我哥分發到你們部隊,能不能請你照顧他?拜託啦!」小安禁不住這般撒嬌只好說:「好吧!如果同一營的話沒問題,同指揮部還可以拜託認識的人幫忙。」

 

她似乎很開心,後面傳來她同學催促聲:「下一站要下車了,還聊?」她回眸一笑說:「你都坐這班車嗎?下回見面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小安比了ok的手勢,她滿心歡喜蹦蹦跳跳下車。望她離去時俏麗背影竟不捨起來,心中直覺這樣明眸皓齒的小女生,怕是露水姻緣般無法再見了。

 

下回…想轉搭那班公車再續前緣,硬是被人提醒:「學長,『營普ㄟ』問說你上次故意不和其他人坐同一班車,到底是去哪裡鬼混了?還叫你別脫離部隊掌握!」哇哩咧…這段綺麗般的邂逅情緣竟硬生生被切斷,這個傢伙是存心找碴嗎?心中真是圈圈叉叉好幾回!

 

小妹妹,不是大哥哥食言,這回真的是『人在軍中,身不由己』哪!你那個哥哥也未必會調來本師,更別提下回你拿資料來,我還能收到。唉!命苦…運來磨。

 

【事件:無妄之災再顯威風】

考績作業期限剩一星期,這夜作業到十點多遇了瓶頸去二連轉悠,頂著代理人事官名銜,內衛兵也不敢攔,小樂在安官桌前把安官截住,以免一番質疑詰問讓小安動氣,畢竟他曾代理一陣子連參一,還跟去師部洽公過,自然知道小安能耐非比尋常,更別提代理人事官,要刁誰也是隨便也能刁到大家心驚膽跳。

被他招呼到文書房坐著等小孟孟,這文書房其實位在大通道上沒另外隔間,文書只在辦公桌作業,有時還得和裝備保養人、值星班長及軍械士等人擠擠共用桌子。沒想到『港梯ㄟ』小平小伍接連前來招呼:「這麼晚了還在忙公事啊?」平時名忙各的,三個人趁此機會敘敘舊,順道聊聊最近發生的趣事,由於都是剩不兩個月便退伍的老兵,歡談聲量自然而然有點喧譁忘了注意。

這時從由寢室走來兩人,前頭那人不正是排的同梯某前官嗎?正要與他打招呼,沒想到他劈頭三字經完便開罵:「你哪一連的?這麼晚了來二連做什麼?還講話講那麼大聲吵人睡覺?太閒了是不是?」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吵到人家睡覺有點不好意思便開口道歉,哪知他髒話飇得更凶連五字經都出來,小安氣不過正要與他理論,被小平小伍分別拉開,他二人還向前官道歉要他消氣,小安心想不對,後頭那個中鳥不就是帶他來的人?

阿亮連長不久過來,剛好小孟孟也下哨走來,阿亮連長問:「怎麼回事?這人事官不在營部作業,跑我這來找我,有重要的事嗎?(冷眼瞧了那前官一眼)你幹嘛和人家吵架?」那前官便忿恨地向阿亮連長告狀,小安說:「是我同梯三人聊天有點大聲,我也道歉了,他堅持繼續罵人髒話,我只不過找連文書要問考績作業進度,並交代他注意一些細節,免得明天去師部問時被罵,哪知連參一沒見著就要被趕…」

阿亮連長一臉不奈煩:「好啦!你(指前官)沒事去睡覺或做你的事,那個…你(小安),問完、交代完沒事也回去別吵到人,我剛被營長叫去罵,心裡比你們還煩,你們看,連手槍都還沒卸下來,誰再吵我休息,我不客氣了哦!」前官不甘不願直嗆再見著小安定然不客氣,被那個密告的兵拉走了,小安簡單交代完小孟孟後,被小平拉出寢室說話消氣,不久,小伍安撫完前官也加入兩人話題。

原來與排同梯的前官聽說營部連連長給了他同梯幾天謀職假,於是找阿亮連長『比照辦理』,沒想到被以『砲連任務特殊』一口回絕,接連幾日『一盧再盧』使情況更糟,心情鬱卒得很便每晚喝酒澆愁,還說小安很『衰』不巧遇上,希望看他這可憐模樣別一般見識。這前官好歹也是北部某國立大學研究所畢業,平日戴一副黑框眼鏡,看來學問不錯又斯文,都快退伍的人怎會遇這小事滿口髒話飇小兵?就不怕八字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嗎?

面對小安的質疑,兩位同梯也表示莫可奈何,還勸小安畢竟身份只是個兵,別再與他計較,以免吃虧!這番話倒讓小安不服了:「全營的上尉我都沒看在眼裡,才剛用業務和能力讓一些軍官不敢惹,他…一個少尉前官?在砲兵營還只是個沒屁用的小角色,我不玩他算他沒那份量讓我分心去對付,何況今天我還是代理人事官,找死嗎?敢不分青紅皂白用髒話飆罵人事官?看他怎麼向營長解釋?軍官考績作業期間我來問文書問題也被罵?看他怎麼向參一科解釋?」愈說愈激動直到阿亮連長自寢室內出聲:「你們小聲一點好不好?我明天一早還得忙,就讓我好好睡一下會怎樣?」兩位同梯趕緊勸小安息怒。

講這麼大聲還不是要給你們連長提個醒,是那個快退伍沒利用價值的預官前官重要?還是我這個可能做營參一掌大權到退伍的上兵重要?也是向二連示威,這人事官豈容你們侮辱?聽他這聲音看來是有效果了,於是冷冷對兩位同梯正色提醒:「告訴他,明天同一時間,我這『人事官』準時進來文書房坐著等,希望沒有衛兵及安官刻意阻撓,然後要親耳聽到他的道歉,罵幾句便道歉幾次,不然…我再也不進二連,你家那天兵參一小孟孟有問題也不管、不糾正,直接讓你們出槌,看你們連長要不要去師部『拉正』?營長想必跑不掉被連累,回來你們不被釘死才怪!更別說放什麼假!記得看錶,逾時不候走人。」

說完怒氣沖沖頭也不回走了,只聽後頭兩位同梯直說怎麼辦在商量,這些話在那麼安靜的夜晚自是有許多人聽見,當然…阿亮連長也聽到了才對。

隔天,小安忙著作業、洽公,參一科也不是只忙考績業務這一項,日常業務也沒閒著,更何況演訓、基地、裝檢啦一定每天做人員控管及回報,也不是電話上報報人數這麼簡單,名冊上要詳細交代每天的人員狀況,尤其是支援在外更加不能出錯。

終於,晚上就寢時間到了,瞧了瞧手錶上的時間,嗯…驗收的時刻差不多到了,小安帶著一絲詭異冷笑走向二連,內衛兵一聽『代理人事官』直接放行,裡頭安官看了還有些怕,退了兩步,小安冷笑一聲便往內直衝,還是由小樂招呼進去文書房,早到了幾分鐘便好整以暇坐著。沒多久,後頭來了一身影:「那個…人事官,昨天是我喝多了才對你來洽辦業務產生誤會,心情不好酒後失態罵了不該罵的話,在這裡向你(鞠躬)對不起、對不起…」聽他連說好幾句,瞧他眼眶似乎有點紅,看來被連長罵慘了,連忙回:「既然都道歉了,那…就算了。」他又是點頭後急轉身離去,看來是一番委屈到泛淚。

阿亮連長這時走出來:「人事官這下滿意了嗎?」小安笑回:「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還是謝謝連長的照顧啦!放心,該為你做的事不會落掉一件,你家參一那裡我也會盯緊點別亂出子。」反正是以前的默契,也就心照不宣。

小平小安寢室外問:「你不怕前官心生不滿報復你?」小安知他指的是退伍後的申訴,便說:「我們差他十五天退,就算他申訴,被審理成案到上頭吩咐下來查,你又不是沒當過參一,這流程層層下來沒半個月也要十天,(他質疑還有五天左右)再者,他當時飇罵的人確實是人事官身份,還罵三字經、五字經,即使罵的只是個兵,也得落個不當管教的罪名不是嗎?我沒吃虧啊!更何況…我也沒當面叫他道歉啊!也沒逼他啊!還有…你知道在參一科,外營區的營長飆裡頭文書,科長和副參謀長可是要他道歉的呢!現在身份這麼特別,他罵得起嗎?」小平聽完才恍然大悟:「不只前官,全連和連長都著了你的道(搖頭)。可怕!」小安笑笑默認他的說法。

臨走前丟了一句:「『港梯ㄟ』,接參一以來想鬥我而敗下陣的一堆,軍官也不少,他…我還不看在眼裡,三兩下就解決,這參一功力深淺不同,想惹我?『三冬五冬』還早得很呢!」同梯愣在原地,大概怎麼也沒想到小安與之前判若兩人吧!有啥辦法?接了參一注定要被不可知的人和事件磨鍊一番,不然哪經得起未知的變故來自保呢?這個節骨眼哪容得下只大一梯的預官來耀武揚威!

【事件:大染缸】

這天,軍官考績作業趕上進度,應資訊官剛兼士官兵人事官(業務合併)昨日電話紀錄,一早便趕去參一科與他會合,「咦?怎麼只有這幾個文書?」小安不解問,資訊官笑著說:「看來都到齊了,走!」說完也揹起洽公袋起身,小安更好奇要去哪裡?他邊走邊轉頭又是一貫笑容:「今天帶你們幾個去衛武營官校,參加線上傳輸測驗,得名還有榮譽假,你說…能報名幾個,當然是找們幾個全師最優秀的嘛!」

難怪!二連小孟孟沒來,欽ㄚ之前名次一直緊咬小安不放,但…不是該找連文書就好,怎會找我這營文書也來參加?這就奇了!有點不太想去抽身而退,便委婉向他提問,資訊官訝異說:「我看過資料,你當連文書中,自去年一月至十二月線上傳輸評比,每個月分數都幾乎滿分,除了今年一月(周艾乾營長調兵那一次)被扣0.25分掉到第四名,二、三月還沒下連參一也都是第一名,不找你找誰?你連文書徒弟又還沒熟悉業務,有用嗎?我又不傻,放你走不就少一個得分的機會?」想來也是,算盤打得夠精,看來是閃不掉了。其實小安擔心的是若成績不理想,師長不高興了,不就淪落和四六C營那幾個菜鳥參一相同下場…軍紀再教育,沒想到又被資訊官看出來,似笑非笑告誡幾個文書全力以赴,不然…嚇得欽ㄚ直吞口水。

這線上傳輸測驗評比每月一次,三個月做一季的檢討,全師含師部連等直屬連共77個連(軍官連評比不列名次),名次則是第一名一位,後面三個並列第四名,以下每八名一個層級類推。小安一月那次因調動小靈被扣了分,這才掉到下一層級得第四名,因此讓欽ㄚ這徒弟順勢拿了第一,逮著機會不時人前人後炫耀,唉!要不是當初…哪輪得到你?還讓我原本保持一整年的戰績破功!

到了鳳山陸軍官校,資訊官要大家嚴肅、要有部隊的樣子,以免讓裡頭的長官出來糾正,畢竟他是官預出身,此刻算菜鳥中尉,裡頭個個比他大多了。題目對小安來說很簡單,不一會兒工夫便寫完也檢查好幾遍,其他幾人卻還在埋頭努力中,欽ㄚ不時抓頭瞧過來使眼色求救,這可不比尋常作業,還能一一幫你檢查並糾正錯誤。而資訊官才剛完成轉頭過來看小安在發呆中愣了一下說:「寫完了?這麼快?一起交。」走出測驗教室沒幾分鐘,其他幾人也出來了,欽ㄚ直抱怨:「師父,我使臉色你都沒在看?」說完被資訊官一頓責罵:「測驗作弊?你找死!被抓到直接去關禁閉一個月。」

後來到參一科洽公時,問了資訊官測驗成績,他神祕笑回:「我挑的是精英,還不錯!」小安又好奇追問自己的分數,想知道有沒有榮譽假,沒想到他似在逃避:「嗯!好像滿高的…不過(奸笑),應該…沒有我高。」見鬼了,我用火眼金睛檢查好幾遍,你才寫完檢查一次,題目考的都是連級的問題,你的功力有我強?看樣子…這榮譽假是被他一人佔了,承辦人兼帶隊軍官嘛!真是…去年才剛下部隊那個純真又陽光的大男孩,哪裡去了?這會兒不到一年左右的工夫,竟也學壞了?唉!只剩陽光這特質如果也沒了,那…離『兩光』不遠矣!

【事件:惺惺相惜.文書傳奇】

測驗完坐公車回仁武,一路上若有所失,幾乎擠得像沙丁魚罐頭的車上,小安卻恍如與世隔絕般兀自立著發呆。突然,一旁有個上兵坐在位子上直朝小安臉上細細打量,小安一臉困惑問:「請問…我們認識嗎?你是哪位?我不記得我認識你啊!」那人微笑客氣問:「請問你是四六W營的營文書,之前還兼連文書那位嗎?」這就怪了,這上兵洽公袋像是文書還是業務士之類,可既不是營上的,洽公在參一科又沒打過照面,又沒在指揮部幾個營人事官的聚會遇過,這到底是…?上兵耶!不可能這般臉生啊!

緊接著,他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四六L營的營文書,我一向待在營上替人事官把關,去參一科的話…我(搖頭)不喜歡,非必要的話是不會去的,除非人事官休假或去軍團洽公,大概是這樣的因素,所以你沒見過我也是正常,兩人沒碰過面,這算當營文書那麼久頭一回碰面吧!」

這話倒沒錯,其他兩個營的營參一多少在人事官聚餐場合見過幾回,或多或少打過招乎也認得,唯獨他,對小安而言是最神祕,只聽人事官和老朋提過,卻從未像今日面對面交談,他可是老朋口中指揮部的傳奇文書呢!總算有幸可拜見一番。

說著說著他便談到小安身上來了,原來對他而言,小安的豐功偉績才是令他大為折服,他輾轉由其他人事官和文書得知,指揮部有小安這一號響噹噹的人物,不僅業務能力強還有盈餘時間幫忙指導別營,而自己營上三個文書則是怎麼教也教不會。接下來他也說第一次聽到可以和幾個人事官平起平坐同一桌用餐的文書,還不會讓人事官們感到逾越,他比小安大幾梯又早當營參一,還沒這福份呢!更讓他敬佩的是在指揮部被『副指ㄟ』飇罵罰站,最後竟因動員業務及各項業務比在座人事官強,而沒事被『副指ㄟ』『請坐』,簡直太令他不可思議,何況小安此刻還代理起人事官,連參一科都認可呢!

小安聽完直謙稱那些是別人誇大之詞,反倒常聽人事官提及砲指部另有一位傳奇營文書,甚得營長寵信,任何軍官的假單都要經他送才能過關,即使貴為副營長,還是得好言拜託他去瞧瞧營長臉色,甚至代為美言幾句方有轉圜機會,這可是小安連想都不敢想的,簡直是地下營長嘛!讓小安這學弟望塵莫及。

哪知他聽完有些無奈,原來他營長都把一些鎖事交他去管,人事官負責對師部作業,軍官假單也是利用他這義務役去對付志願役幕僚,為的是預防同是軍官看交情互相掩護作假,這其中面對很大的壓力,畢竟只是個小兵,哪天換了營長被下了文書,這下場可是比一般人還慘啦!所幸營長一直沒調走,而他也快退伍了,不然每年輪調作業期間,他可是膽戰心驚夜夜難眠啊!

小安也將自己被前後兩任『營普ㄟ』盯上,前任不時讓『抓耙子』來找麻煩不然就是緃容設計陷害,現任則是一直想安插『抓耙子』在身邊監視,不然就是策反身旁的好弟兄當『抓耙子』,這相鬥也過招好幾回,剩下的日子也是沒完沒了,兩人退伍前怕是沒幾個好安生的日子。

兩人相視竟有股默契一同苦笑,看來頗有英雄相惜、相見恨晚的惆悵。罷了!看樣子早就超越所謂的文書傳奇了,難怪之前排和哥兩位人事官對兩人的評價是:「他怎麼比得上你!」

 

【事件:天兵插曲】

插曲:兩人談到他營上之前一件阿兵哥受傷一事,小安便向他求證:有關謠傳他營上有位老兵『八字較輕』被砲車壓傷究竟前因後果為何?聽他轉述,原是一個剛升上兵不久的老兵有些『天』,某日午睡嫌寢室太悶熱,竟異想天開跑到砲車底下睡覺,還說這樣『卡涼』。沒想到該車駕駛突然想到下午要出車,而油箱幾乎見底便急欲開去油庫加油,哪知…砲架並未卸除,他匆匆發車也沒細查車子底下有人,那名未破百老兵也未細想其中關鍵未及時起身。

就這樣…整組砲架連拖輪從那名老兵身上壓過去,待他發出慘叫時駕駛方知鑄成大禍,此時已然來不及。聽說那名『天兵』雙腳受傷在軍醫院待了兩個月仍未好,三不五時連上派人帶水果等好料去探視外,每天還有實習護士妹妹可『虧』,日子過得比皇帝老爺還爽,他還逢人便說可當兵後半年可這樣爽到退伍也是當時午睡賺到。

聽說…他營長得知後大為光火,認為他應該早就好得差不多,同袍在時一副逍遙自在,長官去探視卻裝作一副哀悽可憐模樣,分明藉受傷想在醫院待到退伍,因此決意向上級報請讓他因受傷提早退伍在家療養,免得浪費軍中資源又影響部隊士氣。聽營參一說,雖然可提早退伍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好事,而且部隊會負責後續醫療費用問題,營長開出這些好條件,那天兵還打死不願簽申請書呢!還嚷嚷要讓部隊養他到退伍,直說當兵這是國民應盡的責任,因服役受傷自然得在軍醫院享受應有的福利(虧妹妹啦)到退伍。

後來…有沒有報成功,好像有難度就作罷,畢竟在部隊受傷是國家欠他,本人無意願申請,並以回家養傷無法工作賺薪水顧三餐,提早退伍後也無理由替他申請軍餉,這事便不了了之!當兵當到這份上…還真是『天』得可以,大概是『天公疼憨人』吧!

【事件:新人事官被噹記】

快四月底,軍官考績作業還沒完,這天下午師部下紀錄說新人事官要下撥,請本營派軍官去接,戰情室回說裝檢期間找不到人手,後來改由參一科給營區地圖,讓他自己『按圖索驥』來報到,所幸他自己有車,也省得坐公車轉來轉去,坐錯車再回來可就不曉得要去哪裡尋人了。

小安忙著呢!全連一團亂差點沒被再拉去站哨,人少嘛!誰叫全連只有你一個在文書房和幕僚辦公室晃來晃去的,像沒事的閒人一般,任誰見了都想抓去替衛兵下來休息,不然一連站四小時,有幾個受得了?才休息兩個小時(出公差或保養裝備)又得上哨!

快五點,聽說人事官來報到,幕僚寢室空蕩蕩沒半個軍官,『痞子』情報官回來在外頭看到他不認識,又頂著一個大頭愣頭愣腦沒搭理他,進去馬上出來歪著頭就走了,後來還是政戰官回去瞧見,才把他安頓到之前人事官的寢室,又把他指引到幕僚辦公室填資料。

小安這代人事官被通知去見『新頭家』,瞧了基本資料又全身打量,咦?領上怎掛步科呢?問了問才知是步兵轉調過來。不對啊!上尉五級?都快要可以升少校了,怎麼不佔作戰官缺呢?他才尷尬回說自己原是步兵連長出身,因犯了些錯『原地踏步踏』升不上去,如果今年沒有優良表現記些獎勵銷過,恐怕沒機會再升上去,這…就得強迫退伍了,搞不好就是最後一年軍旅生涯。

後來向參一科人事官打聽,原來他在步兵營因犯錯升不上去,屢被其他軍官暗地嘲笑,心情不佳常喝悶酒,某晚喝醉鬧事,還打了軍、士官,營長拉不太住,後來還是有軍官通知『旅頭』來才停手。為了讓他有機會將功贖罪,師部特意將他丟到號稱『跳板』的本營,加上砲科和步科本職學能專業相差甚遠,沒一樣他能熟手的,唯有這參一人事官是文職,底下營文書更是十七個營首屈一指的強手,希望藉著軍官考績極有可能獲獎,讓他有機會得個小功。而本營五月底即將下基地,依照去年成績,他坐個順風車也可記個一、兩支小功,無非是藉砲兵歷練過過水、脫胎換骨一番。反正各步兵營對他風聲早有耳聞,沒營長和旅長敢要他。

唉!參一科這如意算盤看來是撥錯了位,他們可忘了六月中旬後一項更重要的動員業務,小安可能早已退伍,即便沒有,這營參一徒弟還沒有著落,到時…不敢想像!

人事官剛報到的那晚,師部突然下電話紀錄,說是總部要進行今年首次的兵籍資料抽檢,請各單位於隔日下午一點半帶至空特部接受檢查,還強調隔天早上務必完成各資料修正。剛接完火速聯絡各連參一,看來大家都接到電話緊張著呢!小安集合後把該注意補填及備註的交代完,也回去忙自己的工作。

隔日上午,做了最後一次檢查,欽ㄚ一向戰戰兢兢,被找出小錯連忙還要小安再逐一檢查;小孟孟不僅遲遲未到幕僚辦公室,還一大半沒做,連前一晚特別交代如何補做都亂做,連欽ㄚ都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沒想到竟還說『沒做完,現場那麼多單位受檢,可以在排隊時慢慢做…太早回來還要站哨什麼的哩!』來推託,這可把小安欽ㄚ惹火,小安自是對這作業態度訓他一頓,沒想到他還回嘴說安太理想化不知變通來拗,還嗆說又不是直屬長官又下人事官沒資格管他怎麼做。

氣得小安用上兵學長和營參一身份壓他(本來這不是小安做風):「你個死菜鳥參一,業務不熟就算了,你看欽ㄚ從以前到現在,哪一次不是規規矩矩聽我指導作業,你看人家線上傳輸作業成績都追在我後面,在師部也是排前幾名,哪像你…亂七八糟的心態做出來,上次還被資訊官念,差點被做記號,你是想嚐嚐去關一月禁閉的滋味嗎?我保證…就這樣不管你,你馬馬虎虎的習慣一定連續三個月吊車尾,鐵定被抓進去蹲,到時剃光頭後,白天在大太陽底下被憲兵出軍紀操,你這懶惰『有春』的個性和『阿婆』的體格受得了?還有,晚上又被那些『大哥』撿肥皂,你心裡承受得了這侮辱?還不止此,回連上後馬上下文書業務,那些老兵不把你操得死去活來?害你們阿亮連長被叫去『拉正』?不把你踹死才怪!人家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這個死樣子,找死嗎?枉費有我這老鳥營參一,又有一年多的連參一經驗來教你,這麼不受教?你可知別營搶著來問,我還不一定要理呢!」

這時,戰情室內的人事官走了出來皺著眉頭說:「咦?怎麼教著教著把人給罵哭了?(拍拍小孟孟安慰他)這老鳥教菜鳥要慢慢教嘛,我說…營參一,你這樣用老鳥身份算不算欺壓新兵?」欽ㄚ一臉不可思議:「人事官,你不能這樣偏袒他啊!這可是關係到全營,做錯了連你也逃不了關係,都要被罵的耶!」哪知人事官怒氣指著欽ㄚ開罵:「你誰啊?我說話,你敢回嘴?我長官還你長官啊?」被罵的欽ㄚ撇過頭直嘟嚷:「自己還不是用官威壓我?小孟孟,你就不要做錯,害我這學長(他大小孟孟幾梯)一塊被『拉正』可有你好受,非『ㄎㄞ』你一頓不可!」人事官正欲發飇,小安搶先發話:「人事官,誰叫他不知好歹,我可是昨晚便三個文書一視同仁教過一回,現在做錯還苦口婆心一番勸,營部連的還剛接不久,更『菜』哩…都沒出半點錯。你這樣護他,到時做錯你負責,我可不管,要不…人事官你來教他,我好省心?」

人事官一聽愣了一下:「我不過是叫你慢慢教,又沒別的意思,這麼『氣噗噗』幹嘛?」小安不太滿意他這番回答,便冷冷回說:「是嗎?這兵籍業務檢查我遇過兩次,每次都是比其他單位早過關,如果不嚴格把把關,到時二連出了槌,不僅文書受罰,二連連長和你…還有營長,都得一併到師長那裡『拉正』很久,這樣的下場要嗎?反正到時有人替我做證這傢伙不僅死性不改,還是個『朽木不可雕也』的人,參一科人事官們一向了解我的能力,了不起被責罵沒盯好,你…偉大的人事官,(指著手錶)時間緊迫,勸你要有心理準備,為你的慈悲為懷承擔後果吧!」這人事官初來乍到,沒想到不到一日光景竟被小安這老練參一用業務『噹』,一番話直切要害去,他停了一下轉以委屈口吻:「好啦!既然你是為營上才這般苦衷,那就依你好了。那個二連文書,你就好好聽營參一學長的話用心學,免得給長官惹麻煩了。」

【事件:上兵押車官】

接著他又問:「那你們下午怎麼去?」小安自是回:「又不可能派小車,扣掉押車軍官和駕駛,後面要擠四個人,派大車?忙得要死又要跑那麼遠?當然坐公車提早去啊!所以我才那麼急著要他們完成讓我檢查。」人事官本來要小安一個人代全部文書受檢檢,小安直回不可能,畢竟全營幾百人的資料是各連做的,檢查時若找出缺點唯有連文書掌握該連各員狀況,小安只是就欄位檢核有無缺漏及注意一些小細節,何況還要帶各連連長職章去補蓋以備不時之需。他聽完頓了一下說:「這樣…不然…我有開車來,我等一下向營長報備,下午一點集合載你們幾個去。」小安當然說:「這樣自是最好了,畢竟人事官要帶隊,上面還要一個個簽到呢!」於是約好下午一點以前集合後出發,畢竟車程預估最快也要廿來分。

下午,一車五人坐人事官買來一年左右的美國車,欽ㄚ直笑說好小一台比他開的計程車還小,出乎大家對美國大車的想像,好像是GEO的牌子,後座三人(營參一自然坐副駕駛座)直呼『好擠』,所幸車程不遠沒多久就可到。人事官還抱怨自己是全車官階最大,竟然還當起一車四個小兵的駕駛來,押車的還只是底下營參一小兵!欽ㄚ在後頭直笑說自己閒暇幫老爸開計程車,不然由他開?人事官愛惜新車又不敢,欽ㄚ直笑說他不知押車的上兵可是比上尉還威風,小安連忙冷冷叫他住嘴。進去營區,這可是小安第二回來這呢!上回是去年雙十連假來探小弟,在門口等衛兵電話打去他連上,沒想到放假回家撲了個空才沒進去,此次來又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簽完到進去一間大中山室,一大半的單位已然在等,不久來了幾個人事官坐在最前頭長官桌位子,開始一一唱名分兩組排隊前往受檢,預備師及獨立旅(含戰鬥群)一組,野戰師一組。每單位被詳細檢查並拿回重新修正,這耗時甚久的漫長等待讓連日疲憊的小安不禁眼皮益發沈重,托著下巴強撐仍抗拒不了濃濃睡意打起盹來,不久,便被人事官叫醒:「你看人家一個個回來重新俢改,可見前面的人事官多刁啊!你還不趕快再幫他們檢查一遍,不然等到我們時不拖得七晚八晚才結束?」小安伸了懶腰心想:「什麼大陣仗沒見過,安啦!有我在呢!也不想想我是誰?待會兒就讓你見識一下全師人事官公認最強營參一的本事。」於是慢條斯理的一個一個連檢查。咦?剛剛說我發條沒上緊的人,一轉頭竟和幾個熟識軍官哈啦屁了老半天,怎麼這回倒累到趴在桌上打起呼?要不是裡頭那麼多人的聲音壓過去,這在師部被發現,科長還不劈了你才怪!

沒想到外頭天色漸昏黃,一瞧手錶竟五點多了,這沒日沒夜的枯等,難道要等到八、九點才輪到?可是剛剛一位軍官才報告說沒經費為各單位準備晚餐,那要幾百個人在這餓肚子空等又是什麼鬼?才這樣焦急的想,再看看對面呼呼作響的老大哥人事官,簡直是沒神經到極點!所幸過十幾分鐘後輪到本營,營部志願役先,小安不發一語讓眼前一位上尉人事官檢查,三分鐘不到迅速過關,營部連由徒弟小佑上場,有些害怕的他看人事官用筆一掃描過去,直緊張想解釋,小安自是拉住他示意不要自亂陣腳,這些資料可是小安之前便已一份份詳細修正到滴水不漏的地步,而且前一日才又校對一次,哪有可能被挑出紕漏?過了五分鐘果然如小安心中盤算讓人事官滿意比了回座。

輪一連的欽ㄚ,只見他拉住小安要助陣,人事官瞄了一眼便說閒雜人等回座,即使欽ㄚ表明小安是營參一仍被駁回,小安輕拍他肩膀:「沒事,你做事『龜毛』的程度不輸我,一定會過。」說完回座靜等,果不其然,檢查完人事官問了他一個問題,便滿意地讓他回座,只見他欣喜溢於言表。而二連小孟孟受檢時,老大哥人事還在睡呢!一旁一位軍官似是和他聊過天的老相識,看不過去便推了推他肩膀:「換你們單位了,趕快起來!唷!還睡到流口水?人家文書一個個上去被刁,沒見過你這麼當人事官的,一點都不緊張還睡那麼久、那麼香!」聽他嫌惡口氣才滿眼惺忪揉揉眼伸懶腰起來:「咦?二連的怎麼不在?」欽ㄚ有點不屑指著前頭回:「『抵佳』啦!」

不久小孟孟結著一張『屎面』回來,人事官以為結束便起身說:「那…走吧!回去。」小安差點沒笑出來,而欽ㄚ更是沒好氣撇過頭發牢騷:「光知道睡,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麼狀況,還回去哩?」只見小孟孟皺著眉噘著嘴坐下,拿著一份兵籍資料袋直發愁,人事官直問怎麼回事,原來小孟孟被找出缺點仍不知怎麼改,檢查的人事官直說早就交代各單位在營做好再拿過來,沒空一個個這樣浪費時間教,他不曉得怎麼修改才發愁。老大哥人事官對小安打商量說:「這天都快黑了,你看都快六點了,教教他嘛!」小安沈聲:「要教也要看請教的人是怎樣的態度吧!來之前還一副高傲不知分寸態度,還是人事官您留在這陪他、護他,我帶這兩個先回去?」於是在人事官催促下,小孟孟低聲下氣誠懇道了個歉,小安才叫他把資料『嘟』過來從頭到尾檢查,唉!只不過是一個小錯誤和一個欄位忘記補上,沒兩分鐘全部補做完。

人事官以時間已晚不能再拖,以免營長懷疑他剛來第二天便帶幾個文書出去混到很晚,便要小安披掛上陣幫忙盯著。其實無所謂,只是上去助陣讓他覺得臨時有問題有營參一靠著,增加他的信心而已,檢查的人事官看看沒缺點了,又對他問了個問題,還好小安事前已猜到,便教他如何回答,終於全營皆過了關。

人事官起身等文書們收拾洽公包,邊走時還一面抱怨:「怎麼搞這麼久?」小安沒好氣回:「光排隊等多久?三個小時以上才排到,人事官可沒閒著啊!挺會利用時間的不是嗎?(睡覺)也不看看整個會場才走幾個營?輪到我們可沒被刁很久,算來還是頭幾個走的單位呢!剛剛那些你認識的軍官見你要離開了,還說真羨慕的話,伸手想留住你耶!還嫌晚?」欽ㄚ一聽逮著機會『讚聲』說:「就是說咩!也不看看後來是誰不聽話出槌拖大家時間?早上是誰還護著那個人?」被兩個文書連番削一陣,他才知趣說:「真的耶!照你這樣說他們豈不是真要待到半夜,『好哩佳在』,不然那麼晚回去會捱罵!走(面露喜色),我帶你們去市區上吃好料的,想吃炒鵝肉嗎?羊肉爐也行。」

小安搖頭謝絕好意:「還是營區附近的商店買個炒麵、滷味什麼的簡單吃吃就回去,不然像你說的若太晚回去,被營長或營輔導長約談,哪…我可不要!」欽ㄚ原本嘟著嘴吵著要人事官請客,算是為早上的事賠罪,一聽小安這樣說,就算心有未甘也就認了:「下次一定要找機會補。」小安直笑說:「光知道吃!」。

隔日,果然如小安所料,那些單位找人出營買晚餐邊吃邊等,人事官還打聽到空特部就寢後開始趕人,檢查到半夜十一點多,還有一堆單位沒輪到,礙於營區夜間管制及巡查,剩下的單位被叫回原部隊隔日一早再去。

唉!希望這菜鳥人事官(雖然是上尉五級啦!人事業務卻毫無概念。)從此明白小安這營參一可不是省油的燈,只是…誰知道,他又犯傻了…

 

【事件:高處不勝寒之退伍摘註卡】

四月底通排退伍,或許大家總以為退伍了沒事,了不起點召回去重溫軍旅生涯罷了!提一件令少數知情老鳥才懂的吧!

退伍前一個月左右,參一必須將退伍人員兵籍資料準備好,退伍後再分寄給戶籍當地所屬團管區…大家一定以為這樣有什麼大不了?因緣際會才知,那時【三弟普ㄟ】對小安頗為信任,認為辦業務正直(本想讓我兼政戰)特地在調外島前交幾張『退伍人員摘註卡』讓我寫,因為怕新接的不知怎麼寫,臨走前還特別交代詳細要連長閱過蓋章,放入兵籍袋中黏貼好,外頭還要加蓋小關防做工字型封印,還說:「聽說後任『普ㄟ』心狠手辣,五幾機那些老兵有些是混過的,之前又惹事(砸營長車)怕是會被他亂寫,交代政戰士交職章給小安寫完蓋印。這內文就不能說了,畢竟事關政戰系統。

有老兵(其實是向政戰士詢問威逼下)得知小安寫了幾梯,讓新輔導長將之後的『摘註卡』收了回去,你說…這上頭連政戰士都不一定知道寫什麼,一般人怎麼知道呢?上面寫你怎樣又有誰知道?那幾梯也是在【三弟普ㄟ】告訴連長並在他默許下代寫,後來被要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礙於連長跳出來自己承認,新普ㄟ也就『惦惦』了。

官預排長退伍後沒兩天回連上,因為團管區司令部叫他回來拿軍官退伍摘註卡,志願役喔!其實比義務役士官兵還多一張,當那麼久參一頭一回聽到『AB卡』(其實後來得知義務役預官亦相同)這名詞,一般人更別提啦!原來人事官走前沒寫,新接輔導長是剛下部隊的預官也推業務不熟,加上排長官階比他大多了不敢寫,通排又和新人事官不熟便找剛下代理人事官的小安幫忙寫完送去,連長看完再蓋章。當然,當事人排長無權過目,給他之前自是等膠水乾了,再蓋小關防封印防止撕開。自身代人事官一個月左右,兼營參一以來接連得罪兩位營普ㄟ,退伍前還與三巨頭鬥了一場,唉…這摘註卡會寫些什麼?連我也不知道呢!管制幾年?

 

~第八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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