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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話:地下營長之神來一筆~

【事件:無心插柳】

話說這年假收假完已是兩么洞洞,第二批必須等第二天才能放,哪知留守的人心浮動,個個都盼望一大早便能出營,指揮部得知各營情形後,電話紀錄不斷三令五申嚴遵師部規定,若有擅放者影響留守必嚴懲,這才讓一群人又『凹』起來不見『彈』,等到隔日么捌洞洞前一個個排隊拿假單,又是謝謝又用右手彈彈手上假單說:「終於等到了,這是我應得的,你們就好好留守,我放假去爽了齁!」這有什好得意的,先放、後放而已不是嗎?又不是比賽,等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先放先享受、後放慢享受,各有利弊得失不是嗎?

晚上十一點多,小安站完首班內衛哨,在文書房檢視留守和休假名冊,畢竟這兩天有老兵硬要『盧』連長中途給他放假,正在整理當中,排走來一臉神祕說:「有事找你外頭『參詳』一下。」看他這般神祕只好跟了出去,集合場外有兩個熟悉人影,正是『大扣ㄟ』和他小弟八兩梯無線話務兵ㄚ瑞,見到『大扣ㄟ』心中火氣都上來轉頭就走,排急拉住小安要看他面子聽聽看,平日從不擺學長架子的ㄚ瑞也來好言相求:「參一大ㄟ,麥安捏啦!『攏』是為了我放假的事,『班ㄟ』才拉下臉陪我過來求你的。」

原來輔導長排臨時有事,請之前留守補休先走,通排也請上個月未休的慰勞假溜了,這好幾個月沒副連長的,全連就剩排一個軍官,營部只好同意讓他代主官留守,自然一切大小事找他商量。而ㄚ瑞原本放這一梯,想到快退伍了還有兩天假被『欠著』沒放,找排商量向『營普ㄟ』重遞假單改為十天,但一直和『大扣ㄟ』喝酒談心事,這聊著聊著延誤了放假時刻,要出營區被大門以太晚查核必須由營長親自簽名蓋章。小安聽完雙手插胸前:「那…又與我何干?也不是我害的(瞄向一旁),要找找你的好班長去…」還沒說完『大扣ㄟ』就一臉憋屈:「都是我不好,害阮『鬥陣ㄟ』沒法今晚就走,之前都是我不好,不該沒事找你麻煩,我向你賠罪!這次你就原諒我,幫幫他嘛!」

小安嘆了嘆氣搖頭說:「這假單還得營部批,要不…排你拿給『營普ㄟ』替營長簽名,我這兒沒有營長職章,ㄚ瑞你們去找二級業務士有沒有作業用的營長章,蓋上去就沒事了。」他三人聽完便直謝小安分頭行事。過沒十分鐘,竟然又原班人馬回頭來找,小安無奈問:「又怎麼了?」原來排去找『營普ㄟ』,哪知他早已睡著,叫醒後聽完不理:「能准的我都照准了,要另外代營長簽名,這可是害我偽造文書,我才不幹!不然叫他明早再走。」不管排如何在窗邊哀求,硬是被他凶了回去,排只好聽小安建議在假單上頭簽營長名字,哪知又被大門識破:「這根本不是你們營長的簽名,想偷混出去放假?想得美!」還拿出營長簽名範本核對,這下真的得明天一早才能走出大門。

【事件:神來一筆】

三人無計可施之下,ㄚ瑞突然想到小安『地下連長』之封號,於是到文書房祕密(整個軍官寢室空無一人不用擔心被聽到)請小安出手相救。小安『嘖』了一聲:「可是…上一任營長時,我也毋需模仿他簽名,這任營長的簽名沒仔細瞧過,這突然間的怎模仿才像?」排聽完從右手卷宗夾拿出一紙公文:「你看,我就是模仿這上頭去簽的,明明很像了,怎麼就被識破了?」

小安從他手上接來皺著眉頭仔細比較後,笑說:「營長的簽名很有書卷氣,可能平常有寫書法習慣,字裡行間總融入書法的筆畫,看來是瘦金體。你倒像小學生拿著透明紙蓋在上面描,乍看之下是很像,但完全沒一點神韻,難怪被識破。」說完右手在上頭隔空試描幾次,然後拿筆在廢紙上試著勾勒幾次,拿出假簿:「我幫你簽營長名,排你負責蓋營長章,你們兩個一旁見證!」三人聽得目瞪口呆直說連這也看得出來,不愧是參一。排突然質疑蓋章這麼簡單,為何小安不好人做到底,又花不了兩秒鐘?小安定住睛直瞧他:「排你是代主官留守,這營長章只有你軍官可代為印上,何況你又假冒營長簽過名了,有差嗎?要不…(兩手一攤)拉倒!」

『大扣ㄟ』和ㄚ瑞二人連忙向他拜託,他想了一下:「會不會有事?」小安抖抖腳:「你們來拜託我,難道蓋章有事,簽名會沒事嗎?你不也簽過一次,還被大門衛兵瞧過了嗎?別跟我說出事責任我一個人扛,你們一個個撇得一乾二淨還放大假?真要這樣我可反悔不幹了!嘿嘿!當初我只答應簽名可沒說幫忙蓋章,你就看他拿只有簽名的假單,看能不能走出大門?」說完把筆往桌上一扔:「還是你們另請高明?」排左看右看:「唉!算了,都『撩落去』了,蓋就蓋!」

假單弄完後,排細瞧後:「你簽的沒營長斯文,能過大門那關嗎?」小安『哼』地笑了出來:「你以為我假單簽的連長名字,每張都一模一樣嗎?都經歷三任連長,有誰拿我寫的假單出不了大門過?你說?」他對小安首次模仿營長筆跡的成功率一臉似信不信的,小安一臉神祕:「反正你不試試怎知結果呢?再拖下去也別想出大門了。」他只好點頭說:「那我跟過去確認一下。」於是小安再三叮囑ㄚ瑞:「這假單切勿讓別人看見,以免他人眼紅亂處嚷嚷,一銷假回來馬上撕掉毀滅證據。」

三人不解直問為什麼?小安說:「這雖然是真的假單,可上頭的簽名和職章都是『仿的』,被查到追究下來,我們四個人一個也跑不掉。切記莫害了排、恁『大扣班ㄟ』和我,而且、你也是當事人,一個也別想逃。」他點頭稱謝後,就由排和『大扣ㄟ』護送至大門旁,果然如小安所說一下就通關,排回來後直問究竟,小安這才解祕:「其實…模仿一個人的簽名很簡單,無非是老方法照著描一番,可是…也很容易被識破,正因小心翼翼怕描歪了,所以這筆畫細看就有些『抖』;再者,每一個人的簽名都有一定風格,一撇一捺差異甚大,尤其主官有其氣勢,還得膽大心細模仿其神韻…」

排插嘴問:「那…你模仿的明明沒原稿那麼纖細。怎麼就輕鬆過關了?」小安笑道:「那麼多文件簽名,哪一份才是原汁原味的原稿?沒有嘛!你的簽名一看就是小家子氣、畏首畏尾的,根本沒有主官氣勢。像我…簽名時腦海中就想像我是那營長,簽起名來自然有無所畏懼的營長氣勢。」排像是恍然大悟:「原來,你這地下連長封號真不是浪得虛名啊!」

【事件:東窗事發】

這話還不能高興得太早,因為ㄚ瑞前腳剛走,小安便隱約覺得事情該發生的必然無可避免。果然,第二批收假完,ㄚ瑞和『大扣ㄟ』分別被『營普ㄟ』叫去問假單的事,連排也一臉擔心直找小安:「剛剛『營普ㄟ』也叫我去問了假單上簽名和營長章的事,我們三個都照實說了,這下查到你哪兒不就全完了?」假單?不是叫ㄚ瑞收假進來按慣例銷毀了,還會有假單?唉!這天兵果然被小安料中,還真的四處嚷嚷他有十天假,又把出大門被擋兩次的事及假簽名的『事蹟』四處炫耀,真是蠢得可以!這回連假單都被『營普ㄟ』扣住當證據,就等著找小安算帳。

就寢前ㄚ瑞和『大扣ㄟ』緊張兮兮來找,一番述說『營普ㄟ』問話過程後,『大扣ㄟ』直撇責說沒他的事,小安『嗯…』了一聲:「是嗎?是誰用班長的名義來拜託我的?責任不在有沒有,而在大小之分。」他只好朝ㄚ瑞望去:「都他啦!『興啼』又愛現!光惹禍!」ㄚ瑞好像搞不清狀況:「本來就是排請『營普ㄟ』批那十天假單,是太晚大門不讓我出門的,這假單光明正大的我哪裡錯了?」說著一邊拿出一疊假單:「你看,這些是我從中心開始保留的假單,每一張都是正大光明拿來的,都可以讓人檢查有沒有違法。」聽他犯錯還振振有辭強辯,小安狠狠瞪了ㄚ瑞不客氣說:「你白癡嗎?任何部隊都規定官兵收假完,一律銷毀假單或統一收回銷毀,不然為什麼要每半年輪休週日及週三兩梯?就是要保密防諜,不讓匪諜掌握部隊留守狀況來搞破壞!何況這張假單是因為你喝酒誤了大門管制時間,逼不得已才鋌而涉險幫你寫的,你還留著它幹嘛?不是叫你早早把假單撕了,還再三叮嚀不可到處亂說的嗎?想想當初來拜託,你是怎麼答應我的?現在自己天兵加白目弄得無法收拾,還連累三個人陪葬!」

他被小安這麼一兇低頭懊悔,『大扣ㄟ』緊張直問小安:「『營普ㄟ』一定會找上你的,那時可怎麼辦?我們兩個都快退伍了,惹上這麻煩,不就關禁閉到退伍?還連累了排…」小安不屑瞪了他一眼:「你來拜託時怎沒想到這天兵是怎樣的個性?難道我沒被一起連累嗎?」這時排又走了過來探情況,看在排的面子,小安下了最後通牒:「這話說到這兒不准再傳,其他的由我應付和處理,誰再白目(手指著ㄚ瑞)可別怪我翻臉不幫你!」三人趕緊點頭保證。

【事件:隔山打牛】

一夥人剛要散去,人事官便由營部方向來,一臉緊張:「你怎麼搞的?連營長簽名也敢假造,營輔導長說這要禁閉的!你說,我怎麼救你?」聽他一副責怪又有些不捨口氣,小安反倒一副不在乎,淺笑問他:「是嗎?這後面的兩天榮譽假累加上去,不是謝排拿給留守主官的他親自准的嗎?怎麼說是造假呢?」人事官又急又氣:「我是說假單上的『營長簽名和營長章』,那可是貨真價實的證據,現在營輔導長手中,想賴都賴不掉!」小安聽完冷笑:「是嗎?憑這個要關我禁閉?那各級業務士每星期送師部及五級廠的報表,哪一張是營長親自簽的?還不是業務士自己簽的;營長章,二級廠有幾顆我都不知道,各連私刻營長章那些人要不要一個個抓去判軍法?是說…以後任何文件由營長親自簽、親自蓋章嗎?那等他一份份慢慢看完,再簽完名、蓋完章,這…裝備要報賠申請料件什麼的,要等何時才能上報師部?又要等何時才會撥料下來,車子還要不要動?沒火砲彈藥怎麼下基地?沒料件修補,通信還通不通?乾脆叫營長兼各級業務士好了,說這話的人簡直不了解軍中基層作業,若照他說的去做,還會有效率嗎?這仗臨時來了,還要不要打?呿!」小安一番話說得又急又不屑,這聲量之大想必已『上達天聽』,因為談話地點離營輔導長室不遠,故意說大點聲讓他聽個清楚。

人事官慌了,要小點聲:「人家是質疑你亂簽名…」小安手插口袋:「每週放假,各連不是由連參一代連長簽名、蓋章?不然怎麼趕在洞捌洞洞給阿兵哥放假?要不要每次放假完把各連參一抓去關?以後誰敢接參一?再說(話鋒一轉)…他的意思我明白,營長簽名是我簽的沒錯,請問,光憑這簽名能出大門嗎?章可是排蓋的,營長章還是『大扣ㄟ』去二級廠要的?辨識的大門衛兵是否失職?以後放假遇上本營還給出大門嗎?那…都一起抓起來關好了?再說,到師部評理,我可是階級最小、梯次最菜的,自然會被認定是被聯手脅迫的,請問…(露出勝利的微笑)參一科會認定這事是我的錯嗎?」

人事官似乎要無言可爭辯,小安看了他一下提醒:「是說…這原本十天的假單是誰簽名蓋章准的?竟然還出不了大門?鬧出去了豈不成大笑話!被師部知道的話,還會認定那個人具有主官格嗎?就算表現再沈穩、優秀,還會把他列為優先提拔的名單嗎?說白了,這事本就是部隊再稀鬆平常的權宜之計,硬要鬧上去可就像粽子般牽扯出一大串人來,搞不好還讓營長沒面子成了笑話,這誰(指著營輔導長室方向)硬要在上頭亂藉題發揮,表現不成可是會砸自個兒腳的!」人事官聽完又一臉不放心,小安便手對他一揮:「安啦!你照這樣去跟他說,不會有事的,他是聰明人,沒人會放著大好前途還去惹怒一堆長官的。」他只好邊走邊回頭看小安,一臉無奈回去向『營普ㄟ』回覆。

站安官的ㄚ樹隨後走出來好奇問;「學長,剛剛人事官在,我不敢出來聽,不過在後面聽得也是一頭霧水,你怎麼這麼有把握?『營普ㄟ』對砲連阿兵哥是很好沒錯,可是對業務士可是不假辭色嚴得很,你確定人事官能把你的意思原封不動轉達清楚?萬一…」小安對他露出詭異的微笑:「放心!我與『營普ㄟ』心意相通得很,剛剛和人事官說完,他即已全部明白。」他仍一臉疑惑,小安用手指指自己嘴巴,又轉向朝『營普ㄟ』房間方向,右手掌做出放大手勢,他這才會意過來:「哦!原來你是故意講這麼大聲的,就是要『親口』告訴他。」小安笑笑又指指耳朵及營輔導長室暗指『隔牆有耳』,ㄚ樹趕緊用手在嘴上比了『噓』的手勢。

不久,人事官來捎來『營普ㄟ』意思:「營輔導長怕影響那兩個待退的老兵,又怕牽連到快『破百』少尉排長,所以不跟你計較,記得,下不為例!」小安倒不服起來:「同樣義務役就差那麼多?待退下士和『破月』老兵不能得罪,快『破百』的排長也捨不得讓他怎樣,那…我差他一梯也快『破百』了,要不是拖他們一塊,就活該當替死鬼?也不想想是誰起的頭惹的事端,我一個小小的文書明知事態怎樣,還陪他們瞎磨瞎耗,事後還怪起我要追究我責任?鬧上去…那三個不是官比我大、還個個都比我老,這脅迫就範之罪可不小,更何況是他們找我做的,又不是我放自己黑假還是故意圖利他人,到末了還不曉得誰倒楣、誰輸誰贏呢!別到時沒事惹得一身腥,還怪我事先沒提個醒!」人事官聽了又是安撫又是搖頭:「你這文書都成精了,還果真天不怕地不怕地跟營輔導長鬥?」說完走回軍官寢室。人事官走後,小安不自感嘆起來,低吟了五祖惠能之詩:「菩提本無事,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在連集合場與ㄚ樹兩人默默用眼神互望後,ㄚ樹一面捂住嘴巴狂笑,一面歪著身體對小安比『讚!』:「學長對這項危機不但用四兩撥千金化解,還早已算好事情發展預埋伏筆,真是神機妙算!」小安笑著回他:「這一山還有一山高,我後頭還留著招等呢!我的為人一向是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相反的,人家若要惹我三分,我也毫不客氣回敬他個七、八分以儆效尤!還管他是誰!」

唉!抬頭望天,這冷月星輝散發出淡淡又迷離的光暈,難道意味著又是多事之秋(才年初耶!)。只是這『王不見王』第二回,沒讓他『營普ㄟ』真正嚐到小安厲害就是了,一來小安是心善之人不想與人為惡,二來要動用到奸計可是要煞費苦心及時間,這思來想去的,就算此刻玩贏了他,還要在人家眼皮下過日子,這三不五時來找麻煩的,可令人疲於奔命沒啥好處,所以『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第七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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