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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一回生,二回熟?

【事件:不解之緣】

這禁閉室怎麼跟小安這麼有緣啊?下田中基地奉命代長官探了ㄚ宗去會客一回,這初體驗可是難忘到不敢再有下次,可偏偏剛忙完士兵調動的事,這天就被參一科士官兵人事官叫住:「師對抗時你營上那名逃兵,叫你營長找時間把他領回。」小安不解:「不是還沒關滿一個月嗎?怎麼突然就要領回去?」人事官一臉無奈回:「師對抗完換憲兵連要下基地,雖然是原地下基地,但人力吃緊就無法兼顧禁閉室,喏,這是禁閉領回三聯單回條,儘快找時間領回。對了,你再跑一趟禁閉室,他們有事交代。」小安一臉不可思議,手指著自己鼻子:「我?再跑一趟禁閉室?這禁閉室不是只有軍官進得?我連士官都沾不著邊哩!人事官別開玩笑了,還是等我回去找我家人事官前來較妥當!」

他『嗯…』了一長聲,不以為然說:「我看你連參一科人事官和副參謀長都沒在怕的,這小小的禁閉室對你有何難?更何況你這也不是你第一次跑了,一回生,二回熟嘛!怕它做啥?」這像是在報前次調兵之仇,這下不奉命都不行了,只得硬著頭皮直朝『禁閉室』前進。這回不像上次那般怯生生,反正有了一次經驗加上還闖兩次憲兵連過,按門鈴進去就像自家後院熟門熟路走在前頭,憲兵下士倒一臉訝異:「你進來過?沒見過你啊!」於是將上次前來會客告知,他『哦』了一聲叫小安坐下稍等便去找主管。

等著、等著,這中途還來了位中士前來關心,不一會兒又來個上士,那臉上表情之『臭』簡直無法形容,問完瞪了小安一眼怒罵:「一個小兵本無權入內會客,進來還敢學軍官當長官面坐下(手指中士和他自己)?」小安趕緊起身表明是一名憲兵示意的,他轉向一旁執行戒護的三人:「誰?」那憲兵班長稟明是他同意、並經中士同意過,他仍怒瞪眾人:「別說我沒提醒,待會兒給排長來看到,你們就有得受!(手指小安)還有你,搞不好進得來、出不去。」幾名不同階級憲兵直收起好奇心肅立站好。小安從容站好望著他,心想:「不是說憲兵連要下基地,人力不足才叫人把兵領回去?怎麼還要再把人關進去?騙騙旁人就算了,嚇唬我不知道這消息嗎?真好笑!」

適巧憲兵排長和一名中尉進來:「阿兵哥,這不是你身份能來的地方,回去叫連長來…」此時上士在他耳旁嘰嘰咕咕了一番,他竟然笑了:「既然打電話問參一科人事官,他都說是憲調官叫來的,就別為難人家,只是…交代完趕緊離開,待久看了都礙眼!」於是在憲兵下士帶領下,又通過層層牢房走出來,這一顆忐忑的心,終於呼吸到久別的清爽涼風,唉!自由的空氣如此珍貴,才進去沒半小時,裡頭肅殺之氣直叫人難以喘息,下次叫我再來鐵定不從。

【事件:無用武之地】

回營上覆命已四點多,營長深怕師長隔日怪罪下來,風風火火找了人事官和連長,本來還要找小安:「你去過兩次比較熟,一起去吧!」看來沒見過這陣仗的他,想仰賴小安陣前出主意,自是直搖頭說:「營長吉普車回程還得載ㄚ宗回來,恐坐不下那麼多人。」於是連長找來一連的大士官長(其實是對資深上士的尊稱,二連另有小士官長。)當槍兵壯膽,沒多久便朝師部出發。小安見一行人離去,不由得笑個不停,ㄚ樹湊過來好奇問:「學長,這陣容這般堅強,有啥好笑的?」小安祕而不宣:「等兵領回來,你就知道了!」

晚上七點多才將人領回來,營長一下車直抱怨在禁閉室『吃閉門羹』了,下次再也不去,由連長或人事官去免得受鳥氣。人事官又是苦笑拍小安肩膀:「還好你沒去!」小安自然微笑回應;連長跳下車一臉詫異直瞅過來:「參一,你一個小兵怎麼進去的?還兩次?都沒事?」說完抱怨:「我堂堂上尉連長當駕駛開車,這大門還不給進?還跟中校營長(一月晉升)囉哩叭嗦老半天,要不是人事官想到打電話去參一科求救,這回一車子人還『叨』在師部大門呢!進去禁閉室以為上尉連長夠大了,沒想到來一個少尉排長都可以管我?更氣的是…連個中士都不鳥我!」小安直笑著解釋:「憲兵可上管三級,大概是連長一時忘了,何況這可是師部重地,裡頭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他一聽側著頭想了一下:「你說得有理,我都忘了,唉!我哪像你這樣常見他們,經驗這麼老到。」說完摸摸頭邊說要去吃晚飯邊走回連長室。

最後下來的大士官長說他才『衰』呢!原來他以上士身份當槍兵已甚覺委屈,進大門不用他出頭,要進禁閉室卻被擋在門外,他先以領上階級表明自己是志願役『士官長』,哪知大門說他非軍官不讓進,還冷嗆這『士官長』是假的、自封自爽壓阿兵哥用的,沒個貨真價實階級憲兵才不怕;接著他反詰問小安一名文書兵都可進,何以差別待遇獨獨不放他上士進去而抗議,沒想到出來憲兵上士把他轟走,這下一個人孤伶伶在門外『罰站』(去大門顧著槍哪兒都不能去)。

聽他吐完苦水,小安微笑以對卻無法說些什麼安慰他,這當兵的道理怎麼教呢?一個鎮日在連上克盡職守操練砲操的『士官長』,怎會懂得外頭世界的生存之道?太深奧了!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這其中的『眉眉角角』!他見沒回應,又問:「你一個阿兵哥怎麼進去兩回的?聽說第一次才『破冬』沒多久!我好歹也是個上士,怎麼一次也進不了?」雙手一攤表示『莫宰羊』,接著拍拍他肩膀:「大概我的眼神比較真誠吧!一看就知道緊急任務前來會客,參一科那兒又熟得很,人家自然放行。」他似覺得這答案很『無厘頭』,可是好像寓意頗深,搔著頭邊想邊離開。

ㄚ樹下完哨又來湊熱:「學長,我也不懂吔!你說說看怎麼回事?」小安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通行證而已。」他好奇直問:「誰給你通行證的?那你為何不給他們呢?」小安不急不徐回答:「第一次是下基地演訓中,我代表營長前去會客,背後身份自然是他的唯一代理人,他們也刁不得。今天下午去是參一科人事官當面指定,進去被刁時告知是憲調官要求,想想這憲調官是何人?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掌管憲兵連勤務,如同他們的人事官或訓練官一般,他的命令連憲兵連長都不敢吭第二聲,其他憲兵哪敢擋我?他的話就成了我進去的『令牌』。所以兩次去,我的身份都是軍官特使,就這麼回事!」

他再問:「那…進師部大門時,為何連我們營長都被擋?他不是拿提領單嗎?怎麼進不去?」小安啞然失笑:「提領單就能進去?洽公還得洽公單呢,是人事官耍白癡忘了!大門衛兵才不管中校營長官階有多大,他們可是戍衛師部和師長安全、代表師長的,區區一位營長沒電話紀錄就要直闖?何況還有槍兵要進入,這『歹誌』可大條了,還好打了電話進去,槍先交大門憲兵揹著,不然被當兵變嗎?簡直胡鬧到太不把師部看在眼裡了!一旁的憲兵可不會袖手旁觀,一通電話過去,不知道下一秒誰要倒大楣?」ㄚ樹聽了瞠目結舌說:「這麼嚴重?」小安緊接著說:「下午五、六點那時段正是大門管制最嚴的時候,聽衛哨說師長有時會從外面趕回來吃晚餐,有時吃完還會出去營區外散散步什麼的,被瞧見這畫面準沒好下場,站那班哨可是全程緊盯如臨大敵啊!」他聽完吃驚道:「好險!要不是剛好要輪安官,我差點被叫去當槍兵,那可嚇死人了!」小安若有深意的握著雙拳向他祝賀:「恭喜你逃過一劫!」

【事件:水昆兄不解之緣】

這天,一大早指揮部緊急集合,原來是元旦假期過後,指揮官巡營發現各連有懈怠職守情事,聽說前一晚有官兵喝酒『拗』在庫房躲懶,一大早起床便緊急集合突擊檢查人員狀況。果不期然,有兩個軍官和一名『士官長』點名未到,追問下託辭勤務中,指揮官仰頭望天一臉不信:「扣除該有衛哨,其餘藉故未到者一律送師部處置,各營趕緊再派人去找。」

不久,別營一名幕僚連絡官和『士官長』慌張跑了過來,這連絡官還邊在被催促下邊整理裝儀容,原來他睡過頭營上便編個理由說他在作業,自是被指揮官識破斥責一番;那上士被人帶來時腳步蹣跚、衣衫不整,指揮官見他滿臉通紅便大罵:「你又喝酒?」他邊走邊回:「昨晚修車到凌晨兩點累到睡不著,才喝了瓶酒…」原來是保修士官長,還身著保修制服全身油污,指揮官揮揮手:「去、去,整理好服儀趕緊入列。」

重頭戲來了,還有個人遲遲未到,竟然還是本營砲二連的一名前官(前進觀測官),眾人引頸期盼下,只見被差去找他的人已入列站好,他老兄還悠哉悠哉慢步走來,這可把指揮官搞到火大了:「你個水昆兄,全指揮部就等你一個人,你官階大到要上校指揮官率全旅等你嗎?還是等著大家要向你問聲長官好嗎?」他嚇了一跳趕緊邊小跑步邊整理鈕扣,指揮官又罵:「你看看,連衣服都不紮好,這還像個軍官嗎?說!為何這麼晚才到讓全部人等你一個?昨晚幹什麼去了,從實招來!不然治你罪。」

只見這前官立在隊伍前被訓到低頭委屈不語,又被營長怒斥快點說後,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支支吾吾回:「昨晚看書太晚才睡,所以…長官不信的話,可以問其他人…」話未說完,兩個二連的兵馬上舉手可做證,指揮官怒轟:「什麼看書太晚,分明欺瞞長官,我早已聽說你前一晚在庫房喝酒,喝完躲在裡面睡覺,一大早還藉故躲懶貪睡,看你這一臉宿醉未醒的模樣,還想再騙?這兩個分明是平日陪你吃香喝辣慣了替你掩護,他們話能信,我指揮官還要不要當?換你當,你信這鬼話嗎?」停頓了一下:「再說,我早已聽到你最近經常酗酒的傳聞,剛剛派指揮部幕僚去各營查勤,分明見你連上阿兵哥剛把你從庫房叫醒,還敢狡辯?枉費你還剛升中尉不久,軍官沒個軍官樣怎麼帶兵打仗?眾目睽睽之下出糗還硬拗,愧對國家對你的栽培。(轉頭對營長)這人下去後禁假兩天,犯錯卻管教失當的兩個營,留下罰站半小時,其餘部隊帶回。」

最後,營長又留下全部訓誡一番:「有人就是日子過太爽才會這般不思長進,堂堂軍官不思報效國家,總得有個好樣子供士官、兵們當模範,在場官兵誰不是放一樣的假?還好意思買酒澆愁?簡直軍官沒個軍官樣!」停了一會兒又『唉!』了一聲:「有些人明明是兵而已,卻做得比軍官還負責認真,對上級交辦業務盡心盡力務達到高標,為營上爭取最高榮譽,要不是礙於規定,我恨不得把他升為軍官。(轉向營部連)像營參一文書陳小安…(趕緊舉手答有),對於自身參一業務不但熟悉,更盡心教導底下砲連文書提升能力,在擔任連參一文書期間,榮獲師部去年整個年度線上傳輸作業第一名,勇居全師七十七個連之冠,不僅為本營搏得師長嘉勉,更是全指揮部長久以來未有的最佳楷模;而十七個營又是以我營為年度平均第一名,這等業務能力全指揮部無人能及。軍團一向重視這項業務,師部特下公文給予榮譽假三天。」

就在眾人一陣輕呼並朝向小安瞧來時,營長又說:「而且在師部參一科的印象中,人事官行政專業本職學識已是眾人事官之翹楚,底下營參一卻更勝他一籌,這讓我恨不得想向上級提報晉升他為軍官,哪怕只能晉升下士也好!」接著叫全營對小安熱烈鼓掌以示嘉許。營長這話中有話,一旁的人事官尷尬直臉紅,低頭乾笑不語。這時營長又用宏亮的聲響發話:「不止於此,最近我交辦幾項任務,其中一項原本由人事官處理,以他名列前矛的辦事能力,前後竟拖了足足一個月(期間還有師對抗相加),連個影都沒見著;後來我找營參一小安接手,你們知道嗎?才五天就從頭到尾辦成功,而且實際只花三天在作業,還辦得滴水不漏…三天耶!效率差這麼多?同一件事只不過換個人出馬,高低立判。」

慷慨激昂的營長罵得意猶未盡,深怕再下去人事官被罵得狗血淋頭,一旁幕僚又竊竊私語似有微詞,趕緊向營長謙稱是人事官指導有方,而且兩人所負責業務是上、下層關係,互有關聯卻不盡相同,自然無法相提並論。營長卻不以為然:「那他怎沒拿個什麼第一回來?還不是淨裝模做樣靠旁人吹噓出來,身為人事官要帶頭當底下參一文書楷模才是,淨靠人家撐場面哪行?」接著又下令:「輔導長,各連罰站至指揮官規定時間再將部隊帶回按表操課。這傳輸作業聽說行政也有關,三個連的行政和和文書,隨我回營長室論功行賞。完畢!」

【事件:二桃殺三士】

到營長室,行政們先行進入,過不到十分鐘一個個憤恨不平,出來時對著三個參一直給白眼,小安眼見他們嘴巴不知叨唸什麼急問怎麼回事?哪知三人異口同聲:「都你們的功勞,那以後我們都不要配合好了,大家都別放榮譽假!」欽ㄚ被弄得是一頭霧水,直回:「是在凶什麼勁?」小安此刻已然心知肚明,便交代他們:「先別高興得太早,等一下跟我的決定去做。」兩人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直追問,小安一臉嚴肅不搭話便直往營長室。

營長手拿師部公文給三人傳閱:「這師長只給三天榮譽假,本想說你們剛好三個參一,正好可平分,一人放一天,哪知…這三個行政昨天得知消息,就來鬧說他們也有份,我回說不夠分,這不剛氣『噗噗』走出去。你們說,這可怎麼處理?傳輸作業奪冠是三個連參一長期努力得來,他們三個不過沾上一點邊,就想來分一杯羹?」欽ㄚ聽完直抗議。營長先問二連菜鳥參一:「咦!你面生得很,看來是剛接不久,這榮譽假應該和你沾不上邊吧!要分也是原來輪流做那兩個分吧!而且二連最近幾個月成績不是頂好的,要分…沒資格吧!一連的恐怕會講話。」欽ㄚ一臉暗喜似因此話少掉一位分食者,二連小孟孟自是說慚愧低頭。接著問欽ㄚ什時候接文書,他回說:「七月初還在田中基地時接的。」營長『嘖!』一聲道:「那算來也接半年多左右,即使有功,這一半功勞還得分你前手師父才是。」欽ㄚ聽完哼一聲:「那不是披扣了半天?」露出不敬神態馬上被營長喝斥。

營長接著問小安:「照理說,你接一年多的連參一,這其中一天假自然非你莫屬,而營參一又奪冠,師部授權我可給一天榮譽假,可是…你也是快七月才接的營參一,這前頭半天還是要歸前任營文書不是嗎?這放半天的榮譽假,跟你去洽公提早回來去鳳山街頭晃晃,意思不是差不多,我看…乾脆這樣,這半天你也別跟我要了,免得有人說閒話,又有幕僚軍官替人事官抱屈。」小安微低下頭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心中直猜測他下一句要說什麼?果然,他又接著說:「我看,為了怕行政那邊不服日後暗中搞鬼,剩下那兩天就讓他們三個去『喬』,看平常誰的能力較差就不用分。至於你這一天假還是歸你,怎樣?」

見他輕視賣命的文書而重管錢的行政,欽ㄚ直抗議這下連半天都沒了,營長試探著問:「你一連徒弟非要這天假不可,還是…把你這天假讓他好了,畢竟你幾乎天天洽公,跟放假沒兩樣嘛!也不差這一天啊!」小安瞄了他一眼又是沈思,欽ㄚ果然中計不敢再說話爭師父的榮譽假,但一臉懊惱紅著雙眼甚為不滿。營長又用關切眼神徵詢,小安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一本正經說:「報告營長,依師部公文上寫的是三天榮譽假,確實是不夠六個人分…(他微笑點頭,好似這一切如他所料。)但是…(小安冷漠看了他一眼),上面也載明『各單位主官管視情況可給予…『另外有功的』…相關人員,一天榮譽假』…」營長一臉莫可奈何,雙手一攤:「即便再多上一天,四天也不夠你們六人分啊!」

見他分明小氣不想放而一直裝迷糊,小安又深深瞧他一眼提醒說(雖然知道他的如意算盤):「公文意思是指一人可給一天,三個人各給一天不就剛好解決了?」欽ㄚ拿公文再細看,直說:「沒錯!公文是這樣寫的,營長照公文去做又不會挨罵。」哪知營長一臉奸笑,小安直瞅著看他又要說出什麼令人洩氣的話,果然…營長雙手放桌上交叉緊握,蹙著眉裝一臉莫可奈何樣:「ㄟ…可是營長平時只能給一天榮譽假的『扣達(額度)』,這三天還得呈指揮部才行,估計這指揮官不會同意。」接著掩不住內心而形色露於外,小安何嘗不知他在玩文字遊戲,但對方可是剛升中校營長,此刻鋒芒畢露完全不把面前三個兵放在眼裡。是說,也不好好想想,是誰幫他對付那個老學長到啞口無言?還替他折那老營長威風?讓那老匹夫此刻逢人便收斂起來不敢囂張?簡直是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小安欽ㄚ剛升起的希望又像消風的氣球般縮了下去,便說:「希望營長真正明白榮譽假規定,平日營長的榮譽假權是一天沒錯,但…是一人一天,而不是整個月全營才一天,照營長如此解釋,全營除放榮譽假那人外都不用認真囉?誰還肯賣力?哪還有士氣?」欽ㄚ二人也附和直說:「就是嘛!」

唉!古有云:「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此時縱使明白這道理已晚矣!人家下月初一便調走,去外島找他要嗎?小安即便有通天本領,要遠渡重洋去找回來,那也太費力氣了,難怪他一臉皮樣,一副不怕這幾個參一事後搞他。

【事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聽完將身體斜躺、雙手環抱頭後方,蹺著二郎腿又晃晃右手指著小安:「你們每月交個名冊就有假放,人家行政做餉單也很辛苦,就算都給你們六個放了,人事官怎麼沒有?其他軍官怎麼看?那我營長怎麼沒有?」這大概就是問題癥結吧!…眼紅。未待欽ㄚ發言,小安拉了他的手擋了下來說:「填資訊傳輸名冊看似簡單輕鬆,實則馬虎不得,營長可知最後一名那個營會怎樣?(他頭往前一臉好奇)營參一關一個月禁閉,後三名的連文書也是相同待遇…」他一臉不在乎把身體又一仰:「那又不關我的事!」小安微低頭眼神上飄看著他,沈著聲:「是嗎?那營長是說以後四六C營長可以解脫了?」他一怔直問:「什麼意思?」小安嘆一口氣後說:「十一月中旬遇到他家人事官,才知幾個文書因此相繼去禁閉出軍紀操,營長也被叫去師長室『拉正、夾…(太難聽又是忌諱不能直說)』,難道營長真的不在乎?好像還有一支申誡呢!」

聽出小安暗示他不知好歹,他收起笑容:「難不成你們幾個甘願去禁閉室,在最後一次作業時私下聯手報復我?」小安冷笑回說:「不敢!這禁閉室我也不想待上個一分半秒的,只是…這樣的獎勵結果讓人心寒就是。」只見營長噘著嘴:「我有什麼辦法?幕僚對此有意見,拉出行政們來說嘴,為了安撫他們也只好這樣做。」眼見態勢明朗也不再相逼,對著欽ㄚ二人做出示意該走的眼神,然後對他說:「謝謝營長據實以告,也不麻煩營長兩面難做人,請轉告行政們,就說這三天假很樂意和他們均分,一人半天。」說完拉了欽ㄚ二人敬禮告退,營長看了倒一臉訝異,不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快步走出去後,欽ㄚ直問公文已明白規定,為何不力爭到底?小安冷眼回:「他都說得那麼白找理由不准了,他是營長,准假權在他,你能奈他何?向指揮官還是師長告狀嗎?」他直說未嘗不可,小安停下腳步雙眼定定朝他瞪:「官官相護的道理你不懂嗎?一句『文書幾乎天天洽公比一般人爽』就堵上你的嘴了,接下來還想放?別為了一天榮譽假毀了將來的日子。」他又追問:「到底是哪一位幕僚那麼白目?光會眼紅?」見他咬牙切齒、摩拳擦掌,小安雙手插腰、歪著頭瞄他:「還不就是那個外號『痞子』、新接情報官那位白目。怎麼?你這是幹嘛?又想惹事嗎?要教幾次才懂?」

欽ㄚ被這一訓斥,放下手一副委屈:「那…就這樣算了?參一不是管人事比參二大,怎麼任人欺負無所作為呢?」小安正色看他:「忍著!人家好歹是官,比我們大多了。這『痞子』平日喜歡捉弄業務士,又仗著軍官身份讓人敢怒不敢言,今日既然犯到我,總有一天會收了這白目替大家報仇,記住!時機未到,只消替我盯著他的惡行,改天這些就成了有力的反擊力量。」欽ㄚ見師父有意出手解怨氣,聽話似的點頭直說願意等那天到來。

這假,最後當然如營長所願,文書、行政一個個都沒放半天,他對外宣稱是假不夠分,而幾個文書和行政幾乎天天洽公沒時間放,更不好意思放,以免讓其他人眼紅,所以不放是消弭低迷的士氣的最好做法,還說得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在各連隊宣布後,文書和行政更不敢再提,小安即使想去師部做任何動作,也懶得再做無謂之爭,也對!自己真的天天洽公或忙到沒時間,也沒力氣去和他計較。

事後二連同梯的行政來找小安,得知小安想法和判斷後也勸其他行政打消念頭,小安曾到參一科向資訊官吐苦水試水溫,他也雙手一攤一副愛莫能助:「這榮譽假師部也給了,你們營長硬要推這些理由說安撫軍心,我也沒辦法,你要不要向下一任營長要看看?」下一任?是熊是虎都不知,還要跟他要?人家怎會認前任欠的一屁股帳?

【事件:未兌現的支票】

過幾日,營長叫人事官找小安到營長室,小安進去後見他陪著笑臉:「來,還氣營長嗎?」心想:「這擺明有求於我,看來這傳言比預期來得早。」原來前一日人事官即已通知小安『營長即將於二月一日輪調外島』,急著叫小安來必是為小靈剛調來,未來得及升下士,而他人已在外島,為恐失信於人無法交代(收了錢只做一半,交代不了,人事官說的,人家會追到金門去,他就完了,這輩子別想回來。)才不得不找小安商量,於是低頭裝作不知情謹慎回:「沒那個想法。」且看你如何出招,我見招拆招便是,就算不把你整一下,也定叫你臨走前知我手段厲害,低聲下氣相求。

小安不發一語,他不知從何開頭有些慌了:「ㄟ…是這樣,那個剛調來的小靈下部隊也好幾天了,加上受過士官訓,是不是…該給他升士官了?人事官說這事歸你管,你看…這兩天就給師部送晉升人令,可以嗎?」見他吞吞吐吐自是心中暗笑,一臉正經答:「報告營長,這晉升案不論是官、士、兵一律是月底送件,下月初一正式生效,現在送去太早些,怕參一科又退回來。營中若有人知道豈不懷疑營長與他的關係,何況還有不堪入耳的傳聞,既然這樣,何不等月底再送?」

他見小安拿出規定和軍中猜疑不公等理由回絕,抓了抓頭似有難言之隱,嘖了一聲:「其實…你也知道我和他的關係,既然答應人家了,總不能開了支票不兌現吧?你應該從人事官那兒得知我下月初一就要到金門報到,這…讓人追到了不僅難看,就算人家找到外島來,我也無權再升了啊!」小安語氣堅定回:「規定如此,我一個小小文書也無法撼動,更別提讓師部為我破例。營長放心,既然是你臨走前的交代,我定會在下月初一就幫他升下士,你可安心調外島。」這話祭出師部便是往死裡打,叫他不斷念頭不行,再用下月初一他調走的不確定性,狠狠將他一軍讓他提心吊膽。

營長『唉』了一聲:「其實,這些我都問過,也知道相關規定,所以向師部問過,參一科說師長有鑒於師對抗剛結束,下放權力讓各營長晉升幾個有功人員當下士,還說破例本月十六日可生效。你看,這是我昨晚剛擬的人選,除了他以外,還有你營參一和營行政,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小安邊看邊笑著問:「既是參一科通知,營長何必擔心我不送呢?我看…即使送上這三個名單,我與行政都已上兵有如陪襯,升與不升有何不同?何況參一科定然不同意,到時仍只批准士官訓出身的小靈,其他兩人退回來豈不難看又延誤時間?若是師部降罪下來,會不會影響小靈的晉升日期,這可更不好說了。」怕他執意將兩人送去陪葬有去無回,接著又將以往例子告知:「剛下部隊時,前手營參一因為與我連參一師父同梯結黨煽誘,幾個六九梯的剛『破冬』即以部隊自訓之名義送晉升下士人令,結果被參一科識破,這營參一老朋還關了幾天禁閉,有此前例參一科自是提防得緊,營長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事還是作罷,免得營長因此被追究。」

這些話已暗示他的用利誘詭計被識破,哪知這軟言相勸他仍不聽:「沒關係,我已打過照面,何況你們倆為營上付出這麼多,雖說升了上兵在連上地位與下士已無差別,但長期洽公都是自掏腰包,想說升了士官薪餉多個三千多塊,不無小補啊!就算是營長臨走前補貼你們的一番心意,營行政已同意了,你就別再推辭了,不然,若真的沒送,人家會以為你故意不讓他過的,怎麼辦?」這招真是高,把我和兄弟梯的營行政小泓綁一塊兒,不照做都不行,反倒中了他的離間計,只得說:「好吧!等一下公文打好,我馬上送師部。」他聽完大喜直拍小安肩膀笑著說:「這就對了嘛!」

下去後直找小泓求證,果然傻傻被騙,小安將其中利害關係說予他明白,他大驚:「那你還不早早告訴我,兩人都被拖下水當墊背,到時雙雙進禁閉室,那可怎麼辦?很恐怖的捏!難不成…他是借我們身後的『巴庫』來為他和小靈『保駕』不成?」小安笑說他領悟力真高,然後胸有成竹地安撫他:「別怕!我有法子,就算參一科追究也會沒事!」於是當天下午便拿了人令一份送指揮部,少校人事官倒也沒說什麼後,手上拿著另一份前往師部,士官兵人事官收下時瞄了一眼:「你們營怎麼這麼慢才送來?」小安自是解釋一大早才接獲營長指示辦理,匆匆完成後分送指揮部和師部,他便不再說些什麼。

十五日被緊急叫去師部,士官兵人事官將人令丟桌上:「你也不是菜鳥文書了,怎麼也搞這名堂?對師部來說,兩個都上兵的人了,再升下士又有何用?還能幫忙帶部隊多久?何況你們倆幾乎天天洽公,哪來時間幫忙揹值星?難道忘了你營上前年的事嗎?亂報圖利自己可是要關禁閉的。」小安自是實情以告,他嘆了一口氣:「你家營長真是亂搞,辜負師長一番美意,他原本要多升幾個能力強的一兵,升班長當各連得力幹部來幫忙帶部隊,這下可好了…(手拿人令直敲桌子)」小安急回:「我明天一早馬上補送一份新的來。」他手放桌上:「來不及了,明天就是十六號生效日期,師長叫副參謀長把各營提報上兵升下士名單都給刪了,因為事前沒說清楚讓各營乘隙亂搞,既然報上來也不追究責任,但給的三個缺到此為止不會再補。」小安心中捏了把冷汗,沒想到別營亦有相同情況發生,師長不想因此事牽連眾人才輕鬆過關,看來此時營長的不良傳言也休再提,否則節外生枝可就難以收拾,謝過人事官後回營覆命。

營長聽完報告一臉喜孜孜直說:「還好、還好,該升的也升了(見小安直盯他瞧)…不是…我意思是說…小靈是士官訓出身本就該升,那…你們倆只是師部另給的名額,我也沒想到師部有這規定查得如此緊,枉費我對你們兩個一番好意嘛!」見他言不由衷也懶得再回,那臉色…簡直是老奸巨猾,還不知稍加掩飾!心…頓時涼一半了。

【事件:臨去秋波】

此次雖了了士官晉升案,還有一樁互踢皮球案,把小安接連幾夜搞得人仰馬翻,終於體力不支倒下,隔日生了一場大病。怎麼說呢?原來二連有名洞兩梯的小青,因態度不佳喜歡嗆砲長『外面輸贏』,連帶得罪那些志願役士官,因此被聯手操得死去活來,跳跑操跳到腳筋受傷,不知用什麼管道向營長求情(大概也是摳摳吧!),營長竟要他小老弟營部連連長收下這名不服管教的兵,連長自是不依向小安直嚷:「砲連志願役士官都管不太動了,這到連上來,那些個義務役士官怎叫得動他?」小安百忙之餘只能安慰他:「營長是你大哥,去跟他講應該會體諒你。」想不到營長利用營集合時宣佈此事已成定讞,並要參一馬上著手辦理。連長自是欲抗議被擋了下來,馬上跟到營長室一番理論,營長仍強硬下電話紀錄要求速辦不得違令。

小青被營長安排先去守總機房,小安一頭聽連長抱怨,另一頭到幕僚辦公室,又被裡頭總機房的小青一陣哀求拜託的,連幾日兩邊不是人,搞得是心神不寧,終於在一切塵埃落定後發高燒,人事官要拉去洽公都昏昏沈沈、無力起身。ㄚ樹怕在文書房被指揮部查到白天睡覺,建議到幕僚辦公室打盹,若真被查到也可藉作業太疲倦這理由矇混過關。為了怕留在連上給他們帶來麻煩,於是在人事官辦公桌擺幾項名冊裝裝樣子,沒多久果真體力不支趴睡不醒,矇矓中只聽傳來熟悉的聲音:「唉喲!這不是當紅炸子雞營參一嗎?怎麼這麼可憐病倒了?來,快去醫務室拿藥,免得待會兒被營輔導長巡營瞧見可不好!」

這好意提醒的不正是那位『痞子』情報官?怎麼這回這般菩薩心腸?難道我平日錯怪他了?微微起身謝過他後,便說營部沒醫官(之前退伍尚未補),這醫務室醫官是掛揮部底下共用,向來只為軍官看病;士官兵由醫務士代看,他連獸醫出身也談不上,開的藥沒人敢吃,吃死了沒人賠更沒人同情,只會惹人笑話而已,多休息一下自然好多了。

再度趴下更不勝負荷直接昏睡過去,過了約半個多小時,酣睡中聽到紗門被一把推開,一陣宏亮又熟悉的聲音大喝:「是誰那麼大膽?大白天的在寢室睡覺就說不過去了,竟敢大搖大擺跑幕僚辦公室睡得像頭豬,營長來了都不知道?簡直不知死活!」小安緩緩起身,一臉惺忪病容微弱聲音回:「報告營長,是我!這幾天為了你交辦的事忙到七葷八素的,可能昨日夜裡染了風寒才…」他趕緊進來微微彎身並關心,臉上怒氣也立馬變成笑臉,親切的問:「原來是小安啊!有人說這裡有人偷懶,原來是你感冒在休息啊(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營長不知道是你才誤會了,不怪我吧?要不要緊?我找人帶你去醫務室給醫官看看好不好?」稟明原委後一番推辭,他又是一副不放心:「不去看病,這怎麼可以呢?還是放你一天假(後來才知用之前那一天榮譽假抵)去外面診所看病,這病了總得吃藥才能好嘛!」小安表明自己身上已是阮囊羞澀,他一時意會不過來,才告知口袋空空,於是他令總機喚來行政小泓:「來,你從零用金拿五百元出來給他看病。」小泓直說零用金快沒了,又問用什麼名目報帳?營長不假思索回:「就用獎勵金名義吧!」於是自小泓手中接來五百元鈔票交予小安

雖然謝謝營長,但…是誰通風報信?看著一路跟在營長身後的營輔導長,小安明白了…這一幕是『痞子』情報官假好人關心,前腳剛走不久,營輔導長後腳便來探真偽,確定有此事後通報營長。小安倒不怪營輔導長,因為此刻他定不敢動營長跟前紅人小安,只是要他眼見為憑後親自處置小安來著;最可恨的是情報官,難怪營參二情報士小羽一直怨說他『老闆』笑裡藏刀,對業務士陰險無比出名。這下可把小安再度惹火,對他更加恨得牙癢癢的。

長庚看完病回來才中午過後,吃了藥已有些精神,手上拿著假單在值星班長『細漢仔』眼前晃晃:「這是營長給的假單,時間未到,誰也不准吵我休養,更別提站衛兵。」他聽完識趣把當夜的衛哨做了調整,小安連三日免夜哨。小泓不久後來討那五百元:「這是我借你的,記得要還!」小安不甘示弱:「這是我從營長手中拿到的獎勵金,怎麼報帳是你行政的事。」他聽完怕小安不認帳急說:「跟你明說了,沒這條錢,更沒法銷帳,是我私下借他的。」

小安哼了一聲:「他當營輔導長和你的面說給我的,我和他之間是『贈與』關係,不用還。他向你借這條錢,是你倆的『借貸』關係與我無關。他借你的錢來送我,是他欠你,不是我欠你,更不是我向你借,你要錢找他要去。再說,反正你也沒差,當行政總有名目報帳沖銷,你師父那幾招爛伎倆被我一一道破直求饒,不然哪那麼快交接給你?不就怕我把他的違法勾當『耙』出來嘛!要不是看他當行政常要自掏腰包還拿不回來,我也不會放過他並限他私帳沖銷完立刻交接,你有的是辦法不是嗎?何況我之前也透露你師父招數給你了不是嗎?」他聽完一臉無奈:「算你狠!說得也有理,算了,這條小錢我自行想辦法,不然當做送給你的,反正你平常也很照顧我嘛!」這筆錢自然這樣處理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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