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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大權在握之呼風喚雨~

【事件:非探不可的魔力】

參一科在十月份來了一位資訊官,這是新設的職務,專管每個月線上傳輸作業,舉凡士官兵晉階、關餉及調動等都有所牽連,因本師在這項業務常被軍團列為缺點,師長還特地至官校找了個行政專長、本職學能較優秀的畢業生。這資訊官姓、官預出身,面對各單位發問親切又詳細,相處日子久有些熟後看他一副熱誠,一向不畏軍官的小安自是常去向他『請益』,其實很多問題是絞盡腦汁想出來『考』他的,沒想到他答不出來也不惱羞成怒,反而直誇:「這問題問得好,等我今晚去請教別人,明日再告訴你。」

唉!有些自己早有答案,只不過在試他懂多少、有何能耐吧了,見他這等勤奮好學又滿腔熱腸,小安倒有點在戲弄人家的感覺,益發覺得於心不忍。十月底開始,和他討論一些業務細節到中午用餐時間,他竟拉小安邊走邊談一副忘我模樣,眼見前頭便是師長室樓下禁地,小安暗示他阿兵哥不能通過,他卻不以為意:「沒關係!不是有別的軍官帶他的文書一起走嗎?」就這樣,小安在他帶領下通過久違的禁地。

隔兩日,又在參一科耽擱至中午,小安在門外便向他道別,哪知他又一臉不解:「不是還有問題沒講完嗎?留到明天不就忘了?放心,有我在,那些憲兵不敢對你怎樣。」說完又拉著小安直往禁地闖,哪知半路被一位憲兵攔住驅趕,他一臉不高興指著領上兩條槓:「我是參一科人事官,他是我文書,我帶他通過不行嗎?這走廊不是給人走的嗎?長官是人,難道阿兵哥就不是人?」隨即怒氣沖沖把憲兵推開,小安再次受他義氣相挺通過禁地。

心想這情況太頻繁重複出現的話,可能會讓他誤會是小安別有所圖或事先設計好的,於是盡量避著他,勉強過了三天才又被他撞見:「來…來,怎麼好幾天沒見你,問你家人事官也說不知道,真是!」見他這般親切,小安這樣彆扭倒像見不得人似的,只好再陪他閒話家常。他沒下過部隊自然對外營區生活極感興趣,原來想藉小安多多了解以便將來外放時有個底,聊著聊著『又』到午飯時間,他還是聽得意猶未盡要邊走邊聊,這次被兩位憲兵擋住了,其中一位還是中士:「長官,對不起,你的文書不能走這裡,要改由其他通道經過。」他面紅耳赤大罵:「都跟你說我是資訊官,誰人不知我是師長跟前紅人,你還敢攔我?」

哪知這憲兵中士沈著聲說:「長官,師長聽說最近有一些軍官夾帶阿兵哥違例通行,特地交代我們一定要攔下,如果不聽,就要請我們連長出面。你瞧!其他軍官都不再帶文書一起通過,你也不例外。」資訊官瞧完四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眼珠轉個不停沒回應,小安識趣打圓場:「長官,時間多得是,改天再好好聊,我還是繞道而行對大家都好。」他彷如定了心神說:「好吧!就照你所說的繞一下道,免得他們為難你。」小安自然趕緊調頭走人。

翌日,資訊官一副恍然大悟般問:「我昨夜思來想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是不是你設計我、利用我帶你通過走廊?咦?枉費我一個中尉軍官待你如自家小弟,你怎能如此對待我這大哥呢?」小安不急不徐回他:「長官,謝謝你這位大哥待我如小弟,但…我真的沒設計你,請你仔細回想第一次我已往另一頭走了,是你主動拉我往走廊的不是嗎?第二回是你說非得把問題說完,還說有你罩沒人敢攔的,沒錯吧?」他邊聽邊點頭但仍對第三次存有疑問,小安平心靜氣說:「再說…這第三次,我一直怕給你添麻煩還刻意躲了幾天不見,是你主動問我部隊趣聞,我要回去了卻被你拉了一起走,是你說要再多聽一些的不是嗎?我也推說這不太好。這中間可曾有過我提要求?(停頓數秒等他回想)沒有嘛!再說,陪你走那條走廊,我第一次就表示還得再繞一大段遠路回去部隊,誰那麼喜歡捨近求遠呢?划不來嘛!」他一聽想想也沒錯,就搖手讓一臉無辜的小安走了。

小安是沒提要求,只是以問題為餌激起他興趣,憑他好學多問的習慣,定會問個不停不捨小安離開,第三次更是他自個兒對部隊感興趣才問個不停的,不是嗎?小安也是被他這中尉軍官強拉,才『辜不二三衷』不得不硬著頭皮,在憲兵大哥狠瞪的眼皮底下通過。所謂『好奇能殺死一隻貓』不正如此?這個好哥哥沒下過部隊,一點兒都不知人心險惡,小安不過很久沒闖禁地,心癢難耐藉他之便如了願,順便給他打了劑預防針,免得這位滿腔熱血的大男孩,改日外放別的部隊,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事件:惺惺相惜.施恩不望報】

有回和人事官一起洽公後出大門,他邊走邊說:「你真是愈來愈厲害,很多事都逃不過你眼睛,不僅在營長面前比我紅,參一科的人事官對你更是讚不絕口,上回還有人事官要調你去支援,看你這樣紅透半邊天的本領,在本師簡直可以呼風喚雨了,日後還請老哥多多關照我這小弟。」聽他這般奉承和揶揄,小安冷眼看他:「不敢當!別被『人』(你)在背後捅一刀就偷笑了,哪來能力『關照』長官呢?」知小安這番話在回諷,他倒陪起笑臉:「別生氣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更不知道我那學弟原來是扶不起的阿斗,以後真的只能指望你了。」

冷哼他一聲:「如果人事官真的不知愛才惜才,搞不好哪天誰(指參一科)要我去支援,我一灰心答應了下來,你可能連我收行李離去的背影都看不到,到時…這個營會怎麼樣,我可不管更別提『關照』了!」見小安有些發火、心存異志想離開,他連忙賠不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嘛!我保證以後對你一定言聽計從,你都快升上兵了,怎捨得連上那些好朋友?就別想著調走了,何況下個月就要師對抗,我和營長更加不能沒你啊!」小安要不是一心掛念著那些一路情義相挺的弟兄,老早離開另尋他處納涼去了,須知龍非池中物,哪能困淺灘遭蝦戲?

十一月底,師部下令支援人員一律歸建,各單位重整軍備及人員戰技加強操練,以待師對抗重大任務,當然,又開始管制休假及洽公。某一晚,小安至指揮部送公文,人站在砲本連集合場外候著,這時,正好是晚點名後的另一場『晚點名』在上演,就看著『破百』、『上兵』、『破冬』逐一被請離開,這場上留下兩個班的菜鳥,咦?探照燈下怎麼有個面孔挺面熟的,靠近仔細一瞧:「乖乖!這不是參一科文書小顧嗎?怎麼會在此?」看他矮小瘦弱的身軀加上一副文弱書生模樣,這肩上掛二兵階的『菜比八』,正被操得額上汗珠像豆子般一顆冒過一顆,看來有些承受不了。

走到剛下來休息的砲本連文書旁問他:「『港梯ㄟ』,那位不是參一科文書嗎?怎會在此?」他解釋說:「小顧原本下部隊就被分發至連上,但在師部就被拉去支援參一科,現今要師對抗了,被歸建回原單位。像我當文書都快升上兵了還被操成這樣,這菜鳥一直拗在師部參一科納涼,那些老兵看不慣放話要把他操得死去活來。」小安一聽直說不可,還要請他用參一的影響力擋下來,哪知他竟回:「我剛下文書自身都難保了,還有能力去保別人?而且砲本連的學長制是出了名的嚴,連上兵(尤其未破百)也不一定有法子幫。」

於是,找來他徒弟幫忙,新接的是位菜鳥士官姓,好歹也是個九六梯的班長,聽說頗受指揮官看重(看來是有些關係,硬逼原參一被刁到受不了交接的吧!)見小安喊了聲:「學長好,請問有什麼事嗎?」於是焦急地對他曉以大義:「這小顧原是貴連去支援參一科的沒錯,現在因師對抗歸建回來,十幾天後再回參一科,這些天被你們這樣亂操一通的,不報仇才怪!到時整個指揮部不被他搞到翻過去才有鬼。」他卻滿臉不在意說:「安啦!師長說支援人員歸建後就定位不再動,任他菜鳥想報這『老鼠冤』也沒輒,想搞砲指部參一簡直痴人說笑,絕逃不出如來佛(手握拳)的手掌心!」

小安對他這幾近短視的作法急了,直勸他:「我觀察他很久了,此人做事謹慎穩妥深受參一科人事官賞識,且心機頗深不露痕跡,這歸建的公文未必對他有效,人事官哪會放這樣的人才不用?更何況,他也交接一陣子了,這參一科文書明爭暗鬥才能脫穎而出,此刻本事加權力亦不能小覷,怎可能不想方設法把自己留在師部,而乖乖留在這裡受苦呢?恐怕…師對抗完一紙公文就正式改編師部連,和你們砲本連永遠說『拜拜』囉!到時誰慘?誰是如來佛?誰逃不出誰手掌心?你可別自誤了!」

他聽小安這話不像是威脅,而且句句在理有些慌了:「這操都操下去了…哪可怎麼辦?」小安急中生智:「不然,這兩天先照這樣操免得被懷疑,注意力道不可過猛,集合訓話時表明這是師對抗前例行公事,全連菜鳥沒有差別待遇,等過兩天你把這值星工作擔下來,私底下有意無意對他稍稍放水,然後藉口指揮部人事官找他談師部參一科業務,讓他去幕僚寢室躲一下喘息,這般施惠於他,他日雖不一定回報,至少知你幫他忙擋掉老兵的折磨,以後師部相見也不會故意為難你。當然…你得先知會一下人事官,讓他了解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聽完小安一番分析和建議後,如釋重負直道謝。

師對抗完,果然如小安所料,由參一科下一紙公文將小顧改編回師部連,還由人事官親自來帶走,日後還向小安道謝那場相救,小安當然謙稱:「只是舉手之勞,畢竟英雄相惜嘛!」而他也不曾刁難過砲指部的業務,算是無形中解了一場災厄。此次雖是為他人著想,但畢竟身處砲指部底下,不然,日後若小顧提舊怨發狠算帳,本營自是難脫牽連,幫人一回,三方均受益嘛!後來洽公時,他也不再冷寞相對,有問題倒也很熱心盡其所能幫忙,也不枉出手解救他短暫的困境,畢竟師對抗歸建的規定來自師部更上頭,不是他一名小兵參一科文書能扭轉逃過的。

【事件:加冠晉爵?】

再過兩天便是師對抗前的部隊集結,營長把人事官和小安找了去:「喏,這是給你的,人事官,教教他怎麼掛。」桌上擺著一把和人事官腰間一模一樣的手槍和一副槍套,小安惶恐問:「我只是小兵而已,哪來資格同軍官待遇配槍?」營長豪邁說:「師對抗時你就是掛行政士官長,自然得配槍,不配槍怎麼彰顯你身份,去指揮那些不服從的士官?」小安好奇問:「又不能真的對他們開槍。」人事官又一貫笑瞇瞇:「真到打仗時還是會給你配槍和實彈,現在只是先讓你習慣一下,只不過是…讓你自己在危急時分給自己用的,畢竟…你知道太多人員祕密了。」

蝦毀?這下子全懂了!這哪是什麼軍官待遇,擺明是給營參一在落入敵人之手前『自殺』用的嘛,配了也是配『辛酸』的,唉!吾命苦矣。深怕槍、彈被人設計遺失,小安向營長請命:「反正不是真打仗,不如先掛槍套即可,不然丟了會給營長添麻煩。」他一聽覺得這顧慮得倒也是,於是叫人事官收了槍、彈,小安就掛著槍套回去。

走在連上晃啊晃的自然引起眾人好奇,『細漢仔』和ㄚ樹一行人又是好奇打量著,又故意立正敬禮:「長官好!」把小安弄得哭笑不得,聽完原因後直鬧說:「恭喜學長真的升『官』了,好威風喔!我也想配一把,幫我一下嘛!」小安解開槍套扣:「其實我怕丟了,不敢真配槍,你們可知配這槍是用來做什麼的?」眾人皆搖頭表示不知並好奇著,小安定定地看著他們:「是在被敵人俘虜前,用來…自、殺、的,還想要嗎?」聽完原委一個個搖手逃離現場。這世上哪有那麼『好康』的,小兵平白無故能升軍官?想得太美!

到了與師部集結在那天,營長接了電話匆匆忙忙找人事官和小安一同前往師指揮所,外頭兩名衛兵見副駕駛座是營長直收槍放行,待後頭的人事官和小安下車又行禮:「長官好!」兩人微笑回禮。這時較老的上兵似發現了什麼攔下問:「長官,他掛一兵階,怎麼能和軍官一樣配槍?服裝不符規定。」營長自是解釋一番,上兵搖頭:「聞所未聞。」又瞧了許久,滿臉疑惑問:「那…你為什麼只掛槍套?」小安晃晃槍套:「掛出來掉了怎麼辦?軍法耶!關到死嗎?還是當兵當不完嗎?」接著一臉俏皮:「用來自殺用的,要是你…掛不掛?」他吞了吞口水:「夭壽哦!我才不要咧!還是乖乖拿我的步槍好了。」

【事件:逃兵末路二】

隔天,接到師部通知抓逃兵,原來上次基地逾假被關禁閉的ㄚ宗,領回連上才不到三個月,一聽師對抗不能放假,人又不安份起來…跑了,陣前逃亡這下搞不好得判軍法關個幾年。此時部隊集結在林邊,營長吩咐人事官帶小安(一路掛手槍套)前去他枋寮的家找,還找九八梯的士官小樑當槍兵預防他脫逃,聽說彈夾還是六發實彈,看他不時護著彈夾袋才知有兩個裝了彈,這樣慎重抓逃兵?小安可是頭一回見到,營長附耳交代後,只見小樑臉上出現一股肅殺之氣。

坐上吉普車,由人事官押車,小樑仍是持槍端坐不苟言笑,午後南台灣的冬天竟如此炎熱,彷彿仍在初夏時節,艷陽下一陣徐風吹來倒成苛求,這車速哪能快呢?加上ㄚ宗家地處偏遠多是田間小徑難以尋找,就在路況不熟的駕駛鑽來拐去的好久,終於在快四點時才抵達目的地。人事官下車不耐煩問:「明明有大馬路省道可以走,為何繞來繞去一直走小路?路況不熟要早說,還可以問人,沒事白花那麼長的時間,給他跑了麼辦?」駕駛回:「走省道會遇到裁判官的車,逼不得已才一直走小路,所以左彎右拐的花了不少時間。長官放心,ㄚ宗對老母一向孝順,平常放假都在家幫忙。」

到目的地後,人事官唯恐再下去人被跑了,說:「小安,你和他比較熟,不如先去勸勸他。我在這兒守著,情況不對好截住他,免得他假意答應你又反悔跑了。」小安往前面農家走去,出來一位老婦人,原來是他母親,還真的有些年紀了,聽她說生ㄚ宗是老來得子,底下也沒弟妹,她一聽是部隊同袍找,高興急喚後頭榖倉忙著的ㄚ宗出來:「你部隊的阿兵哥朋友找。」他走出來用手背擦拭額上的汗水,笑著說:「你怎麼來了?」小安自是將他師對抗陣前脫逃一事曉以大義,又說這事非同小可,連師長都大發雷霆要嚴查,他見人事官遠處候著,竟一臉不在乎:「原來如此,連人事官都出動了,這次怎不是『普ㄟ』?要關給他關,老子不在乎!哪有部隊長官這樣,一點都不體諒阿兵哥的?」

原來他放假都回家幫忙農事,畢竟年邁雙親都已七、八十歲,他不能回來幫忙時只能躲在棉被偷哭,愛面子的他,平日放假還得裝做一副去把妹的風流樣掩飾。小安直勸他既然有這般孝心,何不好好當兵免得老父母知道後傷心,他竟流下男兒淚來:「我也不想啊!」走著走著便看見人事官和他母親一旁聊天,老人家見車上有槍兵覺得事情不太妙,似乎猜出七、八分來,便拉著他兒子相勸:「人家長官對你很關心,你回去要乖乖聽話才不會對不起人家,家裡的事你就別擔心了。」

ㄚ宗雖知此次回營便相隔好一段時間才能再回家,仍強拭淚水對他母親說:「妳看,妳兒子在部隊多重要啊!營長還特地派軍官用營長車來接我回去,別擔心,這次任務比較重要,可能要久一點的時間,叫阿爸別太累傷著筋骨,上次修屋頂掉下來的舊傷還沒好呢!告訴他大部份的工作我做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等我回來再做就可以了!」接著拎了行李,頭也不回上了車,只見他邊催促人事官快讓駕駛開車,兩行眼淚止不住直流下來。人事官一面安慰他,一面說會將他的孝心向上報告以求輕判,一行人心有同感沈默不語。

由於已冬天,這太陽在五點初便開始下山,暮色昏黃下小安和人事官經一番折騰體力有些不支,在車上疲憊的打起盹來,忽然槍兵小樑發出警告:「前面大路口有台裁判官的小車!」眾人緊張往左前方瞧去,還真如他所言一台吉普車慢慢從眼前開去,兩車緩慢於路口相會,雙方人馬互盯著階級和職務名牌看,時光彷彿將這畫面定格般。小安一臉鎮定說:「沒事!天色這麼昏暗,他們背光也看不出我們胸前掛什麼職務名牌,更何況附近部隊那麼多,他們也不確定我們是不是演習單位,你們看,他們連理都不理就走了。」駕駛似有所發現:「你們看,全車都是兵,大概今天任務結束一起去開小差。」人事官得意笑說:「一車裁判兵有啥好怕,我可是軍官,見車上有我這中尉在,他們自然趕緊走人啦!」

小安笑他太天真:「人事官這是在放馬後砲,這演習的裁判兵可惹不起,被他逮著了可是要扣分的。還好我們是押逃兵的,被攔下來只需告知執行任務就不會被刁難。」大家也覺得小安這番話說得有理,也不再擔心什麼了。

隔日一大早天還沒亮,營長火速帶ㄚ宗到師指揮所向師長報告,大概念在他心繫老父母的一番孝心,僅施以一個月禁閉處分,小安知道結果後也寬心不少。

【事件:愛攪局的官】

此次本師掛藍軍標示,負責防守;而另一獨立旅扮紅軍於中部機場空降,將機場破壞殆盡後逐步南下,先是擊潰不及反應的三三三師某旅,接著乘勢南下直逼本師,於是師長才在軍團指示下以退為進、假意敗陣誘敵深入。

這日又退了數公里,整營散得找不到人,訓練官押著便當車一再錯過陣地,有些陣地明明近在百公尺遠,他竟視而未見叫駕駛直開而過,自然引起軍官們謾罵:「這十一點不到就開始送便當了,有人快兩點才拿到便當,自然又冷又難吃,怎麼叫兩個路癡送便當?連車子經過時,我們好幾個大喊並揮手都沒聽見、沒瞧見?存心讓我們餓肚子嗎?」他直呼冤枉:「是你們偽裝得太好,隱藏到我和駕駛兩個都找不到!」這藉口他也說得出口,有人在拐拐上直罵他:「目『觸』!」他直喊自己送到還沒吃飯,這才稍稍止了大家的怒氣。

沒想到,小安在這師對抗中的工作比以前更『涼』,只須在後勤補給車外作業兼警戒即可,這躲得遠遠還真無聊,就和參四『小卓子』鬥起嘴來,原來同是營級文書,他卻眼紅小安可配槍,儘管只是槍套而已,反正在他眼前的一兵學弟晃來晃去就是讓他覺得刺眼。正當你一言、我一語鬥得正酣時,後勤官見自己業務士屈居下風,竟出聲助陣辱罵小安起來。這小兵相鬥與你軍官何干?又趁此刻人事官不在身邊給小安下『官』威,小安自是不怕,隔著布蓬嗆:「喲!這開口閉口淨用中尉來壓阿兵哥的是什麼官?也不想想你的參四可是足足大上我好幾梯,哪還需要幫襯?擺明強勢逼人嘛!是說…當初下田中基地時,是哪個『官』還沒報到就逃官了,怎麼這會兒還挺有軍官架勢的,以堂堂中尉姿態加入兩個小兵的戰局?這傳出去…人家怎麼看?怎麼評價?是說…我還歹在師對抗裡也是營長指定掛行政士官長,後勤官不幫我,倒還幫起你剛剛所謂的不知好歹、沒階級觀念(小卓子是上兵)的『兵』?」

見後勤官無辭可辯後,『小卓子』改以不『辯』應萬『辯』不理會小安,待人事官回來後直委屈抱怨被他的文書欺負,小安見機不可失再發攻勢說:「堂堂一個後勤官聯手底下上兵營參四,竟欺壓區區一兵文書,還跟我『老闆』討救兵,真是折煞國家授你的尉官階。」人事官見狀喝斥不可無禮,微笑對他道了歉說:「管教失當給你賠個不是,日後定約束他不可再對軍官無禮。是說…兩個小兵相鬥,就讓他自己鬥去,我們當軍官的何必多管閒事撈過界呢?」後勤官哼了一聲:「說是道歉,拐個彎還罵我多管閒事,擺明護自家文書嘛!」人事官又微笑說:「若剛才我在,必不會讓他頂嘴。可是我一不在,你也不該趁機以軍官身份插手啊!」後勤官轉頭說:「不跟你們說了,反正營長面前你們較紅,我哪敢得罪人事官『您』呢!」

於是各做各的事不再交談,人事官對小安抱怨:「你看,都給你害的,這下為了護你得罪後勤官了。」小安邊笑邊盯著他:「是嗎?我都不怕他了,你會怕得罪他?說反了吧!別說我們是參一管人事大權,根本不怕他這掛『車輪』的。何況逃官那件事的實情若傳到師部參一科,不知誰會『黑』一輩子?他求饒都來不及,還敢對我們怎麼樣?」人事官直要小安看他面子別惹事端,只是小安火氣上來不得不往車上怒嗆:「誰叫他沒事先惹我,還惡人先告狀,簡直不知好歹!」人事官又一臉委屈求情:「好啦!誰不知你厲害,在參一科內人脈好呼風喚雨的,人家好歹也是個軍官,這不擺明認輸了嗎?這師對抗的就就行行好,別再惹事端了,給個面子嘛。」於是小安清清喉嚨:「咳!嗯…那個後勤官,小兵剛剛多有得罪,還望你大人有大量別見怪!」他聽完說:「好啦!我接受,下次我不會管你們倆個文書的事了。」隔日,小安被調去挺進車,連長直虧:「待在後勤車太閒『抓蝨母相咬』嗎?還是捨不得連長,非要來挺進車隨我衝鋒陷陣?」小安搖頭笑而不語。

【事件:薑是老的辣】

連長是幕僚出身帶挺進車沒啥經驗,小安見車上淨是沒下過基地的菜鳥,連九六梯軍械士小偉已算老鳥,到達陣地也不知如何就戰鬥位置,趕緊提醒他上車頂顧五零機槍,哪知他七手八腳爬不上去後怕被連長看出慌亂,直說:「我知道啦,不用你雞婆擾亂。」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就不再提醒他接下來要握槍把和盯著四周動靜警戒著。另一旁擔任無線話務兵的小樑,一臉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的眼神瞧過來:「學長,怎麼辦?我沒待過挺進車,連長要我下令指揮警戒,你教教我接下來要做什麼?」見他如此誠意相求,就對他說:「班長快叫兩個兵抬另一組五零機槍下車,往陣地外出入口尋找地形地物掩護警戒,另外叫兩個人把火箭筒布置在後方二、三十公尺支援,記住!三五火箭筒雖輕,但操作一定要兩人,不然被裁判官看了可是扣分!」他聽完如遇救兵般直對幾個菜鳥下命。

不久,營長的挺進車載著指揮所開入,他坐吉普車隨後到並將整個陣地繞了一圈,看到小偉呆立車上便發飇:「那個下士什麼人?五零機槍警戒也不知手握哪裡?也不會朝四周警戒?幹什麼吃的你?」看到陣地外圍機槍和火箭筒已布置好,一問得知是小樑班長下令的,直誇小樑並轉頭又對小偉說:「你看看,一樣是下士,人家比你菜還比你長進,多學學人家。」小偉被飇罵完立馬連人帶爬上了車頂照指示做,連長自是怒氣騰騰又瞪又罵:「都算老兵了,還什麼狀況都搞不清,虧人家參一學長好心提醒你,卻被你反咬一口,活該被罵!」

小安冷笑不語,誰身經百戰這不一目瞭然,還自以為下士就很懂,足足比你多下一次基地可不是白下的(小偉下部隊後正逢梅林基地,馬上被調訓士官隊,田中基地也沒待挺進車。)啊!小樑見狀鬆了一口氣,馬上道謝:「多謝學長方才出手相救,不然也被罵慘了,畢竟薑還是老的辣,這幾日還是請學長不厭其煩多指教。」看小偉一臉懊惱樣,兩人直抿嘴強忍不笑出來,連長一旁又補一槍:「在這輛挺進車上,他都比連長我還懂得怎麼指揮和佈置流程,他提醒你時我都沒說什麼了,人家一番好意,演習掛行政士官長職務又不是管不起你一個下士,你竟敢嗆人家?別說他資歷比你老這點可提醒你,要是打仗配真槍,就算只是個一兵,照樣可以用手槍命令你,甚至以抗命罪對你開槍,被營長罵是你活該!」

【事件:短兵相接】

這陣地還是營長衝太快走失後,連絡連長許久才找到路相會,不久,收到師部連絡,原來連裁判官也找不到本營,報了陣地附近地形比對,方知衝過頭到下一陣地,一問才知師指揮所反而在本營後方一處同是蔗田的陣地,只因入口太小不易發現就錯過了。這可把營長急死了,誰叫他急先鋒似的把砲兵當坦克用,急著跟在師長後頭表現出人頭地,都忘了…我們可是火力支援部隊哪!他下令全營車輛依序跟在他營長車後方,準備與師長會合。

哪知一從入口駛出,便遇上某連的步兵在行軍,他停車問師長在何處?對方一臉疑惑被凶便手指反方向,他以為師長又出發換陣地,指揮各連趕緊跟上。哪知在田間小徑愈開愈窄,前方還迎來兩列步兵縱隊,看樣子前前後後有一整營的兵力,當兩方相會時,咦?愈看愈不對勁,營長正向他們打聽怎麼朝反方向走?並問師長在何處?對方軍官看我們的眼神也愈發不對勁,兩個營長相遇也互不認識,真是怪事!

忽然有官兵叫了出來:「營長,搞錯了!他們是紅軍,我們是藍軍,是敵軍啦!」這下兩方人馬全亂了套不知如何是好,怎麼會向敵軍問路呢?對方還傻傻的回說:「『師長是誰?要找旅長才對!』。原來這場烏龍所在是因本營下基地一向戴『紅軍』標示慣了,營長看對方鋼盔前標示以為是自家人,說巧不巧衝太快,一出去兩軍便就此狹路相逢,對方也料想不到『天降敵兵』出現他們面前,還想說是哪個部隊臨時支援他們獨立旅一個砲兵營火力,一問完全懂了?可這下怎麼辦?對方圍著我們不放,還用拐拐請來裁判車。

裁判官認定:對方一個步兵營有五個連人數比我方多,加上兵器連各式輕兵器火力不小,而我方是火砲支援單位不擅近戰,可供防禦的戰鬥兵員及武器不及對方,因此判定我軍全被殲滅或被俘,必須回裁判指揮所當俘虜。哪知營長聽完不服大聲抗議爭辯:「我們自裡面猝不及防殺出,加上幾門大砲可直接瞄他們轟個稀巴爛,軍車還可趁勢衝散敵軍造成傷亡,更何況比起兵器連的輕機槍,我們有好幾挺五零機槍和火箭筒,鹿死誰手還不知呢!」裁判官見他一番言辭狡辯簡直像耍賴又拗不過,於是用拐拐向裁判指揮所請示。過了許久,出乎意料,總裁判官認這場烏龍雙方第一時間均未辨敵我,判定各自退回原處當沒這件事發生。

對方營長不服抗議,營長馬上叫大砲通通瞄向他們示威:「這一砲只消水平射出去個幾發,連瞄都不用瞄,貴營能存活多少人馬?打仗又不是靠人多取勝,那我軍一個師人數比一個獨立旅多,一開戰豈不應馬上判我軍獲勝才對!」見兩方爭執不下,拐拐那頭下令紅軍立即退讓,不然以雙方火力勢均力敵,激戰下兩敗俱傷全判定陣亡收場。獨立旅旅長恐因此損失一整個營的兵力太划不來,透過拐拐下令他們全退後讓道。

這下成了奇觀,紅軍眼睜睜看著藍軍這到手的鴨子從面前飛了,露出一雙雙憤怒的眼神;相較之下,我方大搖大擺離去前還耀武揚威地對他們微笑揮手致意,彷彿三國孔明嘲笑周瑜那般場景:「郎用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呵呵!

【事件:同袍之情】

由於紅軍是獨立作戰旅戰技及武器精良,這戰況接連兩天對我方不利,這天直敗退至恆春半島的路上,接到裁判官指示一退再退,到了夜間仍不得休息。長長的車陣隊伍綿延屏鵝公路數公里不見頭尾,蜿蜒的山路高低起伏,到了半夜仍緩緩行進著(應該說撤退),挺進車上數人在行車顛簸下不免疲累昏睡。忽然車停了好久未再前進,弟兄們泰半醒了過來,此時押車的連長還斜躺在副駕駛座上用小帽蒙眼酣睡著,拐六梯的『紅帥』(待退兵)ㄚ得問駕駛:「怎麼不動了?」連長起身問了一下時間後:「這都兩點了,怎還不讓我們休息?唉!什麼師對抗這麼累人啊!」說完還是倒頭就睡。

駕駛接到拐拐通知把車熄了火,也把腳蹺在方向盤上仰頭發呆,這時,一隊步兵從後方逐漸靠近,原來要讓他們這些『敗兵』先逃,而後方有坦克頂著,我方砲兵夾在中間火力支援及掩護步兵撤退。像數螞蟻般目送他們一個個走過,車上幾人對路過的慘狀直喊:「『好佳在』沒分發到步兵,大概祖上積德保祐吧,不然此時在下面走的便是我了,這輩子還要多燒好香多積陰德。」話才剛完,眼見來了兵器連似的,又是扛輕機槍、又是迫砲腳座的,不論官兵身上皆一把步槍外,野戰大背包上方還有蚊帳和軍毯,這是多重的野戰步槍兵單兵戰鬥裝備啊!腰間S腰帶除了基本水壺和兩個彈夾袋外,不是小圓鍬就是小鏟子等工具,眾人平日坐車慣了,連水壺靠在椅子上都嫌重,此時同聲驚呼:「嘖!嘖!嚇死人,好險我是砲兵,有車可坐,不然走到累死,起水泡好幾層不知有多痛、要多久才能好。」

後方一陣哀嚎聲,原來有一傷兵被兩名同袍叉著走,三人身上裝備大部份交由旁人,一車子的人目睹這慘狀不忍直視,紛紛識趣別過頭去裝沒看見,哪知坐在車斗最後方、白目慣了的ㄚ弦竟說起瘋話:「唉喲!可憐哪!好好的兵不當跑去當什麼野戰步兵?人家說『有燒香有保庇,嘸燒香就出代誌』,他平日一定沒像我一樣燒好香才會這麼慘!」這番話擺明嘲笑人家、還在傷口灑鹽。

說時遲那時快,一瓶未喝完的礦泉水冷不防從車外朝他砸了過來,他才起身:「唉唷…誰那麼好膽敢丟我?…」話未完,一把步槍的槍托直朝後車斗擋板用力敲了過來,大伙兒嚇了一跳,原來是他們排長丟的水壺,他身上還扛著三支步槍呢!此刻怒目相視的可不止他,那些步兵全手握雙拳瞪向ㄚ弦,近看拿槍托砸車的正是他們連長:「好膽你下來走看看,連軍官都得幫忙揹槍、拿裝備,下來操死你。」連長一聽狀況不對轉身直向他道歉,接著訓斥了ㄚ弦一頓:「都快退伍了,想去體驗一下步兵生活嗎?搞不清楚人家的痛苦嗎?」ㄚ弦被一嚇又捱罵不敢再發話,待人走後拿出自己的礦泉水要喝水壓壓驚,才剛打開瓶蓋,後頭一個壯碩的步兵一個箭步衝上來搶走,邊喊好冰涼一口喝下還邊瞪著他,他本能反應想搶回去卻被對方一把撥開,正欲下車追討被駕駛小班長勸回:「好了,沒水再買就好,幹嘛跟人家計較,步兵那麼辛苦。你沒看他眼珠子都紅了,如果追上去被打可沒人救你。再說,搞不好隨時要發車,部隊行進中我可不等你。」他一聽立刻打消念頭坐好,看他正承受自己方才的惡果不發一語,眾人也自顧自的閉目養神沒理他。

【事件:勝利的真相】

退到恆春附近已退無可退,難不成叫我軍退到菲律賓呂宋島?就地紮營後,靜待師長前去裁判指揮所那一番兵推結果,這一等好似等了兩天左右,此時兵困馬乏的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畢竟也好幾日未曾盥洗,到底第幾天了無人記得清。

幕僚傳來營長消息,藍軍終於可以向前移動了,而且迅速抵達水底寮扼制三叉路口要地;過半天左右,又兵分二路坦克部隊左朝海線逐一收復失地,我砲兵單位則往右前進旗山,與軍團另一師三三三師集結兵力會合。原以為這下可順利打到濁水溪會殲敵軍,哪知紅軍統帥耍賤招,說他們是空降旅,而且陸戰隊成功登陸梧棲,攻下台中港又上來大批新式火力強大、裝備又精良的坦克部隊,這下我軍地面部隊又遭空襲重創甚鉅,因此殘部四散停滯不前。

隔日竟然傳來捷報,原來師長經一夜苦思後出奇謀,兵推時稱我方早已聯絡軍於情況危急時前來協防,方先派轟炸機炸爛敵軍據點,馬上又請他們往中部敵軍上岸處投下一顆原子彈,紅軍主力立馬被判定全軍覆沒,我方則集結重整後乘勝追擊掃蕩戰場。比預計的日期提早個兩天吧,全師開往烏山頭水庫天壇附近一處高地分別駐紮,插旗後正式歡慶勝利,師長下令部隊休息,並可進入一座小營區輪流稍事盥洗。官兵們則抽空在裡面逛福利站大肆採買睽違已久、朝思暮想的零食和飲料,小安也隨處看看,想不到還有卡拉OK可唱,供官兵抒發連日來的『鬱卒』的心情。不過,不能飲酒便是,畢竟尚在裝備保養、人員休整中,喝酒誤事可是犯大忌。

小中問說:「為何我軍一再被判戰事失利,連番兵敗如山倒好像要輸了,裁判官卻願意採納師長『投原子彈』這荒謬的說法,這…就算軍真願投下原子彈,那影響所及,嘉義以北不是全完了嗎?想想日本廣島長崎的慘狀,要多少年才能逐漸恢復生機啊?何況不怕紅軍再度派軍攻下幾已成廢墟的北部嗎?」訓練官正不知如何回答,一向頭腦機靈的情報官說:「師長的理由是已連絡方在投下原子彈後,並由第七艦隊開往台灣海峽替我軍守住一段時日,自然不怕紅軍來襲。至於北台灣已成一片廢墟到處充滿輻射,敵軍要它何用?我軍只需先堅守濁水溪以南一陣子後,人員再北上逐漸清除復原即可。」

小中雖聽懂了,但對紅軍一開始勢如破竹,而藍軍卻在一敗塗地後仍能取得最終勝利感到不解。大家一陣沈默跟著苦思,訓練官如頓悟般笑答:「啊!這麼簡單也不懂?這師對抗演習是防範敵軍空降及搶灘攻台灣本島,我們藍軍是代表中華民國國軍,他們紅軍是代表中共軍隊,當然是藍軍勝囉!」眾人不解直望他求高論正解,他氣定神閒說:「要是藍軍輸了,不代表正式打仗我們也輸了,大家豈不都成『匪』了?那還反什麼中華民國不就…滅亡了?當然只能贏不能輸,這是部隊演習鐵則。」說也奇怪,沒人出聲反駁他這一篇道理,說得好像也滿有理的,師長這招被紅軍說『更賤』,裁判官反倒稱讚他動見觀瞻、出奇制勝,懂得如何統整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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